戚老爷子的葬礼很隆重，许多和戚家有往来的家族都派人来悼念，其中不乏戚家夫妇的朋友。
夏眠一家并没有参加葬礼，也不知道是因为被戚家针对了，所以心有怨恨，还是觉得尴尬，不好意思再和戚家攀关系。
沈家自然是由沈煜代表出席，不光是因为他和戚念念的关系，沈文涛也担心沈哲铭那不靠谱的在人家庄严的葬礼上摆出平日那种吊儿郎当的态度。
孟家则是由蒋兰芝带着孟珺来的，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孟家和戚家的关系，如果不是孟青松在外省出差，肯定也会出席。
“节哀。”
看着黑眼圈明显的戚城和方婷，蒋兰芝感觉说再多也没有办法缓解他们的痛苦，节哀足矣，言罢还拍了拍方婷的肩膀以示安慰。
方婷这几天的眼泪已经流干了，而且还有这么多的宾客在，她并没有像在抢救室那天一样痛哭，只是双眼布满着红血丝，看着有些渗人。
来悼念的人一波儿接着一波儿，戚城已经不记得自己送走了几波人，接连几日的悲伤已经让他有些麻木，如同一台没有灵魂的机器在不停工作。
戚念念一直站在爸妈旁边作为家属迎接着来往的人群，她包裹在一身黑衣下，左袖管上还戴着黑底红布条的孝章。
孟珺从来都没见过她露出这样的表情，那是一种异样的平静，平日里明亮的眼睛此刻灰扑扑的，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
“你还好吗？”孟珺自从那日和夏眠联系过后，总是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和戚念念的过往，后悔与遗憾也随着回忆日渐加深，让他彻夜难眠。
他开始期待能够与戚念念的再次见面，却没想到等到的会是这样的场面。看着戚念念那副好像要在沉默中灭亡的模样，只觉得心里发酸。
戚念念并没有回答，只是本能的抬头看了看眼前和自己说话的人，在看清是孟珺后，又重新将头低下，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身体似乎出现了问题，自从老爷子去世开始，她的脑海里开始不停地涌现原主和老爷子相处的过往。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从早上睁眼开始再到晚上的梦里，她的大脑就像是一台放映机，将那些故事逐帧播放。
慢慢的，她都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自己还是原主了，情感像是被同化了一般，悲伤铺天盖地的涌来，将她吞没撕碎。
她想要抵抗，但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和纷乱的思绪，第一次在穿书之后感受到了那种肉体与灵魂的割裂感。
可是内在的斗争并没有任何表现，她就只是不声不响的站在原地，静静地感受着自己和那不属于自己的成倍的煎熬。
见她整个人都有些木讷，孟珺皱了皱眉，他有点儿担心戚念念是不是伤心过度憋出毛病了，怎么看这都不像是正常的反应，刚想伸手去拉她，忽然被一个男人给拦住了。
“孟先生，念念现在不太舒服，让她自己静一静吧，你觉得呢？”
被拦住的孟珺侧头一看，来人正是沈煜，不由得有几分恼火，但碍于身处特殊的场合，最后并没有发作，只是将手撤了回来。
蒋兰芝注意到了两个人不对劲，也知道他们这样应该是为了念念，怕孟珺会惹出什么乱子，她朝一旁的戚家夫妇点了下头就打算拉着自己儿子退到一边。
孟珺被蒋兰芝拉着，也不挣扎，大步跟着她往旁边走，却在经过沈煜时用旁人难以听见的声音道：
“她状态明显不对，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吗？”
沈煜并不理会孟珺的质疑，只是轻轻握住了戚念念的手，拇指在她的手心摩挲了两下。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戚念念的状态不对呢？可是她到现在都不哭不闹，情绪一直憋在心里，让沈煜有些束手无策，总不能打她一顿，把人打哭吧？
昨天晚上他陪着戚念念回了家，还帮她给剧组请了假，本来是想要让她休息两天再好好安慰她一下，可是戚念念就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到时间了就起身去洗漱，再躺上床。
因为一晚上都没吃东西，早起沈煜还让秦姨给她熬了点她爱喝的南瓜粥，她也是一口不碰，一直望着窗外发呆。
沈煜和她说话，她也回答，但能明显感觉出来没往心里去，就好像只是为了回答而回答。
一天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等到将人都送走之后，外面已经一片漆黑，冷风呼啸，吹得几人清明了少许。
戚城回头看了眼自己女儿和沈煜，也没有多说，便让司机开车载着自己和方婷离开了。
沈煜则是将戚念念扶上了车，一起回了她市中心的大平层。
秦姨已经知道家里出了事儿，见戚念念难过的不吃饭，用尽了全身解数做了些精致的菜式和甜品，就希望她能看到卖相不错的份上多少吃点儿东西。
可能是身体真的到了极限，戚念念喝了一些汤，又吃了一点儿米饭和炒青菜，就说要去泡澡。
沈煜哪里敢让她自己一个人待在浴室，只能搬了个小凳子背对着浴缸陪她。一天一夜才吃了那么一点儿东西，他是真怕戚念念会直接昏过去。
好在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戚念念洗好澡穿好衣服就打算直接去睡觉。看着她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沈煜怕她会感冒，又耐心的给她重新吹了一遍。
“念念…你难过的话就和我说说，或者哭一场，别这样憋着好不好？”看着安静的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女孩儿，沈煜实在不想看她这样折磨自己，终于忍不住开口。
感受着来自沈煜的体温，她混乱的思绪平复了不少，经过了一天的折麽整个人身心俱疲，再也支撑不住，紧紧的抱住了沈煜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口。
并没有痛哭流涕，戚念念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煜也不敢乱动，怕把好不容易睡着的人吵醒，手臂慢慢地将她环住，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