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城门口比较近的一座茶楼内，鎏金兽首铜炉里青烟袅袅，将室内的气氛渲染得愈发诡谲。
王召身着绯色官袍，端坐在首位，乌木茶案上摆放着精致的汝窑茶具。
他身后悬挂着一幅《独钓图》，画中渔翁孑然一身，倒与此刻的场景莫名契合。
剩下的两个官员一左一右分坐两侧，竟是朝中大多人都熟悉的面孔。
“唉，这陈家终究还是倒了呀！”徐中文轻轻叹了口气，手中的茶盏微微晃动，茶汤泛起层层涟漪。
他望向窗外，看着远处陈家被流放的队伍缓缓移动，眼神中似有惋惜，又似有解脱。
“徐大人，慎言，这是陛下的决定。”另一位官员脸色微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提醒道，手指还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只是可惜了。”徐中文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感慨。
曾经陈家的辉煌还历历在目，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怎能不让人唏嘘。
“难不成你还觉得陈家有翻盘的可能？”王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不咸不淡，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笃定。
他用茶匙舀起茶叶，整套泡茶动作行云流水，若不是忽略他眼中那抹阴狠与算计，这模样看起来竟然有几分超脱世俗的雅致。
“王大人说的是，这一切还是得仰仗王大人，以后这朝堂倒是清净了不少！”那官员连忙谄媚地笑着，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神色，“若不是王大人运筹帷幄，我们哪有这样的机会。”
“哈哈哈！哪里哪里都是咱们自己人的功劳，若是没有诸位的配合，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拿下这陈家！”王召仰头大笑，笑声在雅间内回荡，透着说不出的得意。
他放下茶壶，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入喉中，此刻连心底的畅快都被激发了出来。
“现如今，这陈家已经动身，流放至沧州，我们要不要……”徐中文眼神闪烁，突然凑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心中盘算着，若是能将陈家彻底铲除，便少了许多后顾之忧。
王召却不慌不忙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狡猾：“若是赶尽杀绝，固然能暂时安稳一下，可若是陈家彻底根除倒台，皇上的疑心会转移到哪里去呢？你觉得下一个会不会是本官？”
他声音不紧不慢，却字字如重锤，敲在众人心里。
“大人高瞻远瞩，令我等佩服。”两人对视一眼，连忙竖起大拇指，但在这敬佩之下，却藏着深深的恐惧与不安。
“皇帝已经老了，在他心里又怎么会留下两个火种呢？”王召目光深邃，凝视着茶盏中微微晃动的茶汤，仿佛能从其中看透帝王的心思。
“王大人，你的意思是？这次虽然有我们的推波助澜，但其实更多的是那位的意思？”徐中文试探着问道，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不然你以为呢？”王召挑眉反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皇帝早想除掉陈天佑，我们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让他顺水推舟罢了。”
“没想到啊，陈天佑一生忠勇，却落得如此下场。”官员感慨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兔死狐悲的意味。
“怪只怪他跟错了人。”王召冷冷地说，眼中满是不屑，“我听说，皇上连夜把张大人召进宫了，是不是......”徐中文话未说完，便被王召一个眼神打断。
“呵呵，你觉得呢？”王召的反问让徐中文惊出一身冷汗，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徐中文突然意识到，他们不过是老皇帝手上的一把刀子，指哪打哪，而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王召看着旁边变了脸色的徐中文冷笑。
他知道自己做不成陈天佑那样忠勇正直的人，那他就做奸臣，将这朝堂的水搅浑。
他只要将皇帝周围可用之人一步步清除，到时候朝中无人可用，皇帝又听信于他，他想要做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现在他把该杀的人都杀了，该撵走的都撵走了，剩下的都是任他拿捏的了，往后再无人知晓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
这些年他在皇帝面前卑躬屈膝，装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也总是能准确猜到皇帝的想法，加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倒是在官场上过得如鱼得水。
若不是一早老皇帝就忌惮于陈家太过得民心，他的所作所为，恐怕早就被老皇帝除去了！
“以后都警醒点，别看圣上如今昏庸，可是能做到这个位置的，又有几个是善茬？别怪本官没有提醒你们俩！若是最后自身难保，再涉及到本官的话，本官不介意让你们株连九族，最后连个根都没有！”王召突然目光一凛，语气森然，眼神中透露出的狠厉让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