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思来想去，觉得老四的想法很对，所以就安排他在京城住下，到今天，才带他入宫。”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世民微微颔首，又忍不住问道：“既如此，为什么不让青雀参加朕的大典？”
李泰开口道：“儿臣跟太子商议过，觉得不能扰了父皇的雅兴，所以等到大典结束才来。”
李世民终于明白过来经过，对着李泰拧了拧眉头，“青雀，你......”
“承乾，你也......”
他又对着李承乾皱了皱眉，随即说道：“都在胡闹！”
说完，李世民看向程俊，问道：“程爱卿，你说，他们是不是在胡闹！”
你能不能把你脸上的笑容收一收再说......程俊看着满面笑容的李世民，扯了扯嘴角，你真是不拿我这个御史当外人啊。
程俊沉吟两秒，说道：“臣以为，太子殿下这样做，并非胡闹，而是因为他孝！”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现在听到这个孝字，他都有点应激。
当然，比“兄友弟恭”好一些。
李世民站起身，走到李泰身边，将他扶起，上下打量着他，这么长时间没见，他竟然一点没瘦，还是这么壮实，问道：
“青雀，见过你母后没有？”
李泰眼泪不停落下，哽咽道：“还没有，儿臣入宫之后，第一时间来见父皇。”
“等见过父皇，儿臣便去见母后。”
李世民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朕，你也见到了，你现在去立政殿，见你母后吧。”
“她看到你，肯定会很开心。”
李泰立即作揖道：“儿臣遵旨。”
李世民忽然想到什么，补充了一句道：“等见完你母后，你就启程回封地吧。”
李泰闻言，浑身一僵，抿着嘴唇，低头没有吭声。
李承乾这时埋怨道：“父皇，青雀大老远来一趟，你怎么这么快就赶他走？”
李世民瞅着他道：“你想留他？”
李承乾点头说道：“对，儿臣想要老四在宫里多待一段时间。”
“父皇跟母后，好久没见他了，肯定很想念他。”
李世民问道：“你觉得妥当吗？”
李承乾咧了咧嘴，指着李泰说道：“他是我四弟，有什么不妥的？”
说完，他郑重其事拱手道：“儿臣恳请父皇答应。”
李世民抿着嘴唇，唯恐嘴角压不住翘上去，注视着李承乾，眼里满是赞赏和欣慰，“既然你开口了，为父焉有不答应的道理。”
李承乾嘿笑一声，转头看向李泰，说道：“老四，看到没有，父皇有很多话要与你说。”
“你呢，就呆在这，陪咱父皇好好唠嗑。”
说完，李承乾对着李世民说道：“父皇，儿臣去母后那一趟，让她直接过来。”
李世民摆手道：“去吧。”
程俊见状，站起身说道：“陛下，臣告退。”
李世民微微颔首，“你也去吧。”
程俊拱了拱手，随即跟李承乾一起，走出甘露殿。
此时，正是下午时分，天气正热的时候。
秋高气爽，甚是风凉。
长安的风不大，大多时候不刮风，就算刮风，也是微风。
远不如海边的风。
程俊眯着眼睛，跟在李承乾身后，感受着秋天的清爽。
就在此时，李承乾的声音传入耳中：
“程俊，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程俊望向李承乾，发现他顿住脚步，正注视着自己，奇怪道：“问你什么？”
李承乾眼巴巴看着他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请魏王回京？”
程俊耸肩道：“我刚才不是在陛下面前说了吗，因为你孝。”
李承乾忍不住道：“你就不觉得，我这样做，有些不妥？”
程俊疑惑道：“哪里不妥？”
李承乾解释道：“毕竟，魏王之前，与我不对付，有夺嫡之心。”
程俊不解道：“你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
李承乾怔然，凝视着程俊的神色，不放过每一处细节，确定程俊是由衷说出的话，挠了挠头道：“我还以为你会担心。”
“我过来时候，看到了李少保，还有其他几位夫子的脸色，变化很大。”
“我能感觉到，他们很紧张，也很担忧。”
“但是，你就不一样。”
李承乾眼巴巴道：“你也是我的老师，我从你身上，感受不到一丁点紧张和担忧。”
“就好像，与你无关。”
“我现在就是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程俊摇头道：“这种事，没有对错。”
李承乾忍不住道：“那李少保他们为什么担心我呢？”
程俊沉吟道：“别人对你担心，是因为他们觉得你还不够强大。”
“你对自己不自信，说明你也觉得自己不够强大。”
程俊自信笑道：“我没感觉，是因为我强大。”
李承乾大感好奇道：“你强大在哪？”
程俊指了指下面，“往下看。”
李承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停在半空道：“裆？”
“......”
程俊扯了扯嘴角，“再往下看。”
李承乾往下一看，“脚？”
程俊肃然道：“是路。”
说完，他双手背在身后，悠然说道：
“我这一路走来，得罪过的人，和得罪我的人，数不胜数。”
“经我手的事，不胜枚举。”
“我跟颉利打过交道，也跟吐谷浑的慕容伏允见过面。”
程俊笑吟吟对着李承乾道：“他们哪一个，不比魏王强大？”
“结果呢？”
“现在他们两个人，到了举行宫廷晚宴那天，会被拉出来跳舞。”
“而我，却能看着他们跳舞。”
程俊不急不缓道：“走过的路越多，就越强大。”
“殿下，你也去过吐谷浑，也见过没有被俘虏的慕容伏允，是上过战场的人。”
“你更是一心会的副会长。”
“一心会的武官之子，都听你的。”
“他们听你的，他们的老子，自然也会向着你。”
“至于文官，你更有坊中才俊一百零七人，他们也都上过吐谷浑战场，与殿下交情深厚。”
“他们一个个更是才华横溢，可以为你所用。”
“反过来再看，魏王有什么？”
程俊轻笑了一声，“他现在，只有一块封地而已，就算留在京城，别说是一月半月，就是一辈子，又能怎样？”
“殿下已经强大到朝堂上，无人可以撼动你地位的地步了。”
“你现在请魏王回京，就如同当初陛下请太上皇回京一样。”
“区别，无非是请的人不同而已。”
程俊耸肩道：“结果，并不会变。”
“就像陛下请回太上皇，并不会撼动陛下的地位。”
“殿下请回魏王，同样如此。”
程俊露出善良笑容，对着李承乾说道：“所以，我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