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继续喝……快活一日算一日……”翟意晓突然睁开了眼睛，扬着的手里还虚握着她臆想中的的酒碗，作势就要往自己嘴里灌。
楚长欢也没料到她酒量这么差，喝醉后的酒品还这样难以形容，她努力按住了翟意晓作乱的手，拖着她往马车那边带。
翟意晓闹出的动静不小，马车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皎洁白月泼洒在沈故言的那张俊脸上，眼眸深邃，棱角分明。
楚长欢的步子顿了一下，心里没来由涌上一股子暖意，沈故言于她而言就是归港，是她的定海神针，无论在何时何地，只要能看到他，她就觉得一切都还来得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说话时，她眉眼含笑，沈故言却是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见那个被久久忽视的第三人突然发声：
“沈四哥，你来接我啦！”翟意晓带着满身的醉态，遥遥朝他招手，看上去十分熟络。
楚长欢的笑意僵在嘴角，多少有些难堪。
原来，他来接的另有其人啊。
沈故言沉沉应了翟意晓一声，跳下车辕走到她们跟前，正想要解释，却再一次被小醉鬼横插一脚。
“你们还不认识吧，来，我介绍一下！”她甩甩脑壳，站都站不稳了还要打掉他们两个扶过来的手，抱着楚长欢的胳膊郑重其事地说道，“这位，大名鼎鼎的永绥公主，我们一见如故，现在已经是酒肉朋友了！”
酒肉朋友……
楚长欢被她的用词说得一噎。
翟意晓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撒开楚长欢的胳膊，转而指着沈故言道：“这位，沈家老四，沈四哥，去年的探花郎，现在在吏部当值，受我三哥之托照拂我，我现在便是借住在他家。”
受她三哥之托？
沈故言何时认识的翟家三郎？
楚长欢皱着眉头看向沈故言，沈故言则是满脸无奈的看着翟意晓。
那眼神，楚长欢竟从中品出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他从前从不会这么看别人的。
她咬着唇，颇有几分赌气的意味，在翟意晓的撮合下，她冷冷地朝他扬了扬下巴，不阴不阳地说道：“原来你便是那位探花郎，久仰大名啊。”
沈故言怔忪片刻，他猜不透楚长欢究竟是意欲何为，也并不想在翟意晓面前陪她演完这出戏。
“翟姑娘，我与殿下是早先便是熟识，不需介绍。”话虽然是对翟意晓说的，但沈故言的一双眼睛却是黏在楚长欢身上的。
“原来你们认识啊！”翟意晓半梦半醒地恍然，她眨了眨眼睛，又道，“不过，好奇怪啊，你们性格差距那么大，究竟是怎么认识的？还是熟识？很要好的那种吗？”
“不是。不过萍水相逢罢了。”楚长欢别开眼睛不再看他，趁着翟意晓还醒着，将她往车上送，
“时辰不早，你该上车了。”
翟意晓虽然神智不清，但好在听劝，像条鱼一样一股脑滑进了车厢里，楚长欢见状不预多留，转身便要离开。
一双冷冰冰的大手拽住了她的手腕，沈故言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去哪儿？”
楚长欢挣不开他，回头翻了他一个白眼：“你管我？还是多陪陪翟姑娘吧，她喝得多，更需要你的照顾。”
虽然是被怼的那个，沈故言却显得毫不在意，甚至嘴角还弯起了一个弧度，像是十分受用的模样。
“你醋了？”他眯了眯眼睛，不等楚长欢反驳，便徐徐解释道，“我与她三哥关系不错，翟家在玉京没有姻亲，她又不习惯住在宫里，这才在我府上为她辟了间客房小住。”
“今夜我确实是得到了她贴身婢女的消息过来接她，那消息里并没有提到殿下，所以，今日看到你确实是在我意料之外。”他顿了顿，不忘为她解围，“不过你刚才说的没错，若我知道你这么晚了还在猎场附近徘徊，我也一样会来接你回去。”
楚长欢看着他那张宛如“圣人”一般的神情，觉得自己万分糟糕。
他们相处这样久，大矛盾几乎没有，但小矛盾无数，每每遇到不如意的事，沈故言似乎从来都是挨骂的那个，但他从不会回击，甚至还会纵容她的小脾气，笑着看她炸毛。
这是另一种无形的打击。
他们似乎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明白，你不用替我说话，这本就是我自作多情了。”她深感无趣，习惯性地想要逃开，可奈何手腕还被他攥在手里。
他的手可真是有够冷的，都快把她的手腕冻麻了。
沈故言看着她纠结成一团的小脸，笑的无奈：“所以，现在殿下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这么晚了，殿下打算去哪儿？”
楚长欢回答的生硬：“回宫。”
“可宫门已然落钥。”沈故言微笑着否定了她。
“那我就随便找个客栈。”楚长欢再答。
“恐怕殿下还没找到客栈，就已经到了宵禁的时辰。”
楚长欢不服气地继续说道：“那我就去房顶上睡一宿。”
“太冷。”
沈故言总是四两拨千斤的否决掉她的想法。
而他的意图，简直是昭然若揭。
楚长欢再也忍不了了，她发力将他的手甩开，点着他的胸口恶狠狠地说道：“沈故言你今天就是成心跟我过不去吧！行，那我今儿就如你所愿跟你回去，可若是我晚上对你做了些什么，你可别后悔！”
她一下下点在他的胸口，攒足了气势，似乎以为这样就能吓退他，奈何却是正中了他的内心。
“殿下想对臣做什么？”他顿了顿，向前几步，月亮被他的影子遮了起来，楚长欢不自觉地屏息凝神，看着他愈加清晰的眉眼缓缓倾轧下来。
声音温润，在耳畔作响：“无论做什么都不妨事，我的院子只住我一个，将小月门锁了，谁也进不来，”说到这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不疾不徐地补充道：
“外面什么也听不到。”
楚长欢的心跳彻底乱了。
脑袋也乱成了一堆浆糊。
他是沈故言？他怎么可能是沈故言？
沈故言……沈故言他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意味昭彰的话。
“殿下，请吧。”
车帘被人掀了起来，翟意晓睡得正香，并不清楚外面发生的事，只知道今夜的肉很香，酒很烈，梦中有草原旷野，她纵马奔袭，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