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就别瞎操心了。”
王麻子听着孩子的话，心里又一阵没由来的难过。
他倒不是怪春红不喜欢自己，只是怪自己没能力入人家的眼。
“……”
沅沅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看向爸爸，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错话。
其实王叔叔也挺可怜的，自己三岁就不挨爸爸的打了，他都长那么大了还挨打。
陈嘉禾腾出手轻轻拍了拍孩子的后背，虽不懂她这么看着自己是什么意思，但她说的没有错。
只是这么说也改变不了什么。
厚雪兆丰年，天色欲晚三人才回到村子里，小雪又洋洋洒洒的飘了下来。
陈嘉禾从袋子里拿出小红帽给孩子戴上，冰冷的雪碴子打在脸上带来刺痛感。
冬天寒风萧瑟吹的人脸皴，他买了一小罐雪花膏给孩子抹脸，很润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他觉得自己现在能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什么都可以慢慢的去学。
只是这样愈发的让他不解，父母为什么会像对仇人一样对他。
在他对孩子日益加深的亲情里，父母的嘴脸就越显得丑恶。
沅沅被养的白白嫩嫩，个头也跟着猛的一蹿。
原以为爸爸买本子是自己的用的，结果是给她布置作业用的。
陈嘉禾白天坐在院子里给孩子裁新衣裳，大红色的花棉袄十分喜庆。
傍晚就坐在火盆旁跟着王麻子学查字典，认认偏旁部首什么的。
枯燥无味的字典陈嘉禾翻的格外认真，学会了就自己拿着笔在本子上试着写。
粗糙的大手攥着孩子的小手，一笔一划教她写些简单的字。
“你这么早教她写字做什么？”
王麻子还挺佩服他的，天天捧着本字典，要是自己早都看吐了，哪有兴趣一页一页的看。
“闲着也是闲着。”
陈嘉禾觉得早教早会，反正孩子也很愿意跟着他学。
“你天天写这些不觉得烦吗？”
王麻子俯身看着趴在小桌子上的孩子，字体虽写的像鬼画符，但一笔一划很认真。
“不烦，爸爸学会才教我的，我要好好学。”
沅沅觉得爸爸很认真在学，她也要跟爸爸一样认真。
虽然有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认真了。
王麻子平时无聊乏味时就爱抽点小烟喝点小酒，空着两只手总觉得缺点什么，从兜里掏出烟丝，目光落在孩子小手压着的作业本上。
“把你写过的纸给我撕一页用用。”
“给我一毛钱。”
沅沅朝他伸出小手，这是爸爸花钱买的，不能免费给他撕。
“……”
王麻子盯着她有些晃神，那具小小的身体上竟然浮现出陈嘉禾那张成熟的老脸。
他连忙抬手揉揉眼睛，以为是自己最近总藏在暗处看书，把眼睛给看坏了。
“你问我要钱？你知道一毛钱是多少吗？”
“知道，是十颗糖。”
沅沅张开手伸出五个手指头，想想又张开另外五根指头。
爸爸说一毛钱可以买十个红红绿绿的糖果，她刚好有十个手指头。
“一张用过的纸，你还要问我收钱？”
王麻子攥着手里的烟丝，有这个钱他为什么不去买根烟呢？
“嗯嗯…”沅沅用力的点点头。
“你……”王麻子左手食指指着她：“小抠门！！”
“我不抠，我还分糖给你吃了。”
“那给我张纸都不行？”
“一码归一码。”
沅沅板着小脸看他，这个是他问自己要的，不是自己要给他的。
“你还知道一码归一码？”
王麻子震惊的看着她，这小鬼头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挺快。
“你好抠哦！”
007也在她脑海里吐槽，小宿主学攻略目标学的也忒快了点。
“我当然知道，你的码是你的码，我的码是我的码。”
沅沅是这样的理解的，反正就是不一样。
“……”
王麻子听着她这么说，抿着嘴唇想笑笑不出来。
而且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哗啦——
陈嘉禾端着一盆水，站在门口扬了出去，回头撞上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我干啥？”
“你咋把孩子带的和你一样抠？”
王麻子忍不住吐槽，这玩意儿还能遗传吗？
“抠点挺好的，不占别人便宜就行了。”
陈嘉禾觉得没什么，反正又不是啥伤天害理的事。
“……”
王麻子被噎的哑口无言，以他们的交情居然要不到一张用过的纸？
外面寒冷凛冽，正如他的内心凄凉，他想去借个二胡给自己拉首《二泉映月》。
“给！”
陈嘉禾扯了张纸给他，是小本子最后那张白纸，用铅笔写过的纸应该不适合卷烟抽。
“欸…”
王麻子连忙接过纸放在手里折叠撕开，心情一下就美妙起来，男人的快乐就算是如此简单。
在这样闭塞的村庄里，冬天也有不少乐趣。
沅沅跟着乐乐和莺莺一块儿抓麻雀，把雪扫开一小片撒点小麦，用绑绳的树枝支着箩筐，等麻雀靠近立马拉下。
不过成功率不高，几人在院子里蹲了好久，都没等到麻雀过来啄麦子。
等她们冻的回家烤手时，麻雀就会偷偷飞下来把麦子吃的一干二净。
“我们再撒一点小麦。”
王乐乐准备再去抓一把小麦，这一次一定可以成功。
“不抓了！”
沅沅拍拍他的胳膊，不让他去抓自己家的小麦。
“为什么？”
王乐乐觉得还可以试一次，他去年冬天就是这样抓到了一只小麻雀。
“都浪费了！”
沅沅觉得自己的小麦都被小鸟白白吃掉了，已经吃了足足三把。
“……”
王乐乐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就又把手收了回来。
大雪在过年前融化，大年初一清早就出了大太阳。
门前土路上的水坑结了冰，有部分下面没有水，踩上去被碾的四分五裂。
沅沅穿上了红色的新棉袄，上面印着富贵的牡丹图案，脖颈上和袖口处都缝了一圈白色毛领。
后檐鸡圈里传来大公鸡扑腾嘶鸣的声音，陈嘉禾抓了那只买来的公鸡，中午炖一锅土豆鸡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