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附和，“对对对，择日不如撞日，我可以当恶人。”摩拳擦掌，大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陈雪没好气瞥了一眼李言，转头握着陆漫的手，“你试试，我觉得破釜沉舟，兴许可以。”
温桑晚起身，“我有法子能瞒天过海，大夫绝对看不出破绽。”
陆漫沉下心，为了陆羽，“好，我听你们的。”
温桑晚借着衣袖遮掩，取出一张折叠的三角符纸，“这个，你拿水化开涂抹在手腕上，面颊也要涂抹一点，会有眩晕感，不用担心，眩晕只维持两个时辰，你的意识不受影响，接下来就得看你怎么做了，机会只有一次，若是失效，往后你再使用这种法子，就不管用了，三人成虎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陈雪叫来下人，端上一碗清水。
温桑晚将符纸丢进水中，符纸慢慢化开，清水变成淡黄色的水，做完这些，看向陆漫，示意其可以了。
陆漫看着碗中的水，疑惑道：“这就可以了？”
“嗯，不要小瞧它，旁人千金求我这符纸，我还不卖呢。”她可没有忽悠，没有副作用的招鬼气符纸，唬人最管用。
陆漫用手帕沾湿，背对三人涂抹在手腕上，涂在脸上，做完才转过身，一切正常。
温桑晚端起符水，泼到凉亭外，转身之际，掐指变换了一个手诀，默念一句‘魂来。’
陆漫一个踉跄，整个人肉眼可见面色苍白，欲倒不倒。
陈雪见状，急忙起身扶住陆漫，“你怎么样？”
陆漫声音虚弱，“好晕。”
温桑晚道：“只有两个时辰，抓紧时间。”
陈雪点头，叫来下人，一通吩咐后，想扶着陆漫去厢房。
温桑晚阻止，“不行，她离开这里，符水就不管用了。”
陈雪没办法只能站在陆漫身边，给陆漫倚着。
温桑晚起身退到凉亭一侧，看了一眼李言。
李言有所悟，利落起身，站到一侧，和温桑晚并肩，小声嘀咕：“这法子真管用？”
“自然，我是何人也？就她现在的状态，大罗神仙来了都不好使。”
“这下有热闹可瞧了，照理来说，你有这个本事，怎不在那人身上使用？你若是使用，岂不是早就美梦成真了。”
温桑晚无语凝噎，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别给我提那人。”
李言讶异，“我可瞧见过几次，你追马车跑的时候，那样儿，啧啧……还别说，比这位陆姑娘还要疯狂。”
“李狗蛋，你信不信，今晚我就能让你活见鬼。”
“别别别，我不说还不行嘛！这不是好奇嘛！你说你……我表哥也不差啊！丰神俊朗，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还有……我不叫李狗蛋。”李言很郁闷，表哥也真是的，非得给他取这个名字，叫别的不行吗？
两人聊天有压低声音，但也都照单送进陈雪陆漫的耳里，看温桑晚纤细的样子，不用猜也能知晓是个乔装打扮的姑娘，或许是出门在外不方便，才刻意女扮男装。
大概一刻钟不到。
花园里疾步跑来两人，壮士半拖半拽地提溜一位扛着药箱的男子。
温桑晚和李言立马兴奋起来，两人很默契又往角落里退几步。
陈雪瞧见来人，调整了自己的神态，着急喊着：“陆漫，你怎么了？陆漫，你不要吓我呀！”
温桑晚压低嗓子，清了清，默默地退走一步，陈雪这表演有点浮夸。
李言憋着，也跟着默默往边上退一步。
中年男子几乎是双脚离地地飞进凉亭。
“诊治。”陆羽面色冷淡只吐出两个字。
中年大夫哆嗦一下，“姑娘，冒犯了。”
陆漫看向陆羽，想抬手，发现自己做不到，无力地闭上眼睛。
陈雪见状抓起陆漫的手腕，还不忘用手帕遮盖，“快，给陆漫看看。”
中年大夫坐到一边，隔着手帕细细号脉，好半晌后，大吃一惊，再次仔仔细细诊脉，最后收回手，起身看向陆羽，“给你开个方子，随老夫来。”
温桑晚看着两人站到凉亭外，很远的距离，小声交谈。
过了一会儿，大夫摇摇头走了。
陆羽僵硬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过了良久后，忽地转身，飞速冲进凉亭，整个人明显在颤抖。
陈雪急忙道：“陆漫怎么了，大夫说了什么？”
陆羽猛地推开陈雪，想要抱走陆漫。
陆漫惨淡一笑，抓着陆羽的衣袖，“陆羽……没用了，找哪个大夫来……结果都一样。”
陆羽死死盯着陆漫：“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陆漫靠在陆羽身上，艰难笑着，“我赢了，你是在乎我的。”
陆羽单膝跪在地上，眼里充满悲色。“你不会有事的，有我在。”
“陆羽，你知道吗？八岁那年，我走丢了，被恶犬追赶到破庙，是你不管不顾冲出来赶走它们，还护送我回家，我缠着阿爹把你留在身边，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的心呢？”
陆漫一口气说了一段，昏沉的脑袋让她控制不了晃动身体。
陆羽眼眶发红，脖颈下根根青筋冒出来，隐忍到极致，“我……”
“陆羽，我都要死了，你还是这样，承认在乎我，有那么难吗？若是因为我是陆家的小姐，所以你不承认，你不愿意……可是……我都要死了，陆羽……”
陆漫想到往日种种，自己无理取闹，各种纠缠，自始至终都得不到回应，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一下子全都涌出来，大滴泪水滚落。
惨白面色下，梨花带雨的模样，真的是楚楚可怜的病娇美人，旁人看了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陈雪退到温桑晚身边，三人默默看戏，一致想法，好精湛的演技。
“我在，绝不会让你有事，京城最好的大夫，御医，去看看……”
陆漫哭得更凶了，“陈大夫把你拉到凉亭外……陆羽，你还不明白吗？我离家出走，就想着最后一段时间，可以跟你好好独处，可是……你好讨厌……难道一定要我躺进棺材，你才肯正眼看我吗？”
“不，不是这样的。”陆羽抓住陆漫的手，“我错了……我……”
三人眼睛瞪大，来了，来了，这是要承认了。
“这是在作甚？”北冥风走近，看着李言和温桑晚。
三人齐齐转头看向北冥风。
陆羽话戛然而止，起身抱起陆漫飞出凉亭。
温桑晚，李言，陈雪，三人满脸痛惜，仿佛丢失珍品一般。
李言幽怨地看着北冥风。
温桑晚叹气，“好不容易吃个瓜，真是煞风景……”
陈雪：“哎呀，陆大哥刚刚是不是要说出口了？”
温桑晚点头，“没错。”幽怨目光看着北冥风，“哎……”
北冥风：“怎么的？老夫出现得不是时候？”
三人点头。
陈雪不客气道：“你不该出现。”
北冥风：“那我走？”
温桑晚叹口气，没戏可看了，径直往外走，没搭理北冥风。
李言经过北冥风身边，摇头叹气，“可惜了，可惜了……”
陈雪走出凉亭，“老先生，你不该出现的。”
北冥风看着三人离开，一头雾水，他不过是好奇几人在凉亭这儿站着做什么，就走过来瞧上一眼，怎么就成他的错？
转身快步追撵李言，一把揪住李言的后衣领，“李狗蛋，你给我说清楚。”
李言听这个名字，又是一噎，“回去再说，给我个面子呗。”
北冥风松手。
温桑晚走在前，看到长廊拐角走出北冥夜，猜着事情应该结束。
北冥夜走过来，“走吧！”
温桑晚问道：“结束了吗？”
“嗯，事情有些复杂，回去再议。”
她一听，这事她应该能知道，没再往下问，跟着北冥夜走出府衙。
不知不觉，已经偏移正午。如北冥夜所说的一样，午膳要延迟。几人随意找间酒楼，简单解决午膳。
休息两日，继续赶路。
刚离开睢阳城，走出一段路后，北冥夜递给温桑晚一块玉佩，“晚儿，可看出这块玉佩的玄机？”
温桑晚拿起玉佩，对着光照仔细打量，缕缕黑气弥漫在玉佩内部，并没有鬼魂存在。
两日前，睢阳城府衙停尸间内，摆放五具干尸，其中一具干尸体内就有这枚玉佩，北冥夜有说过，她只是随耳一听，没过多放在心上，现在看到这枚玉佩，倒是让她觉得诧异。
山野精怪会吸食精气，导致躯壳干瘪发枯，厉鬼邪祟吸食阳气魂魄，躯壳是不会出现干瘪的情况。
她想过会不会是哪只山野精怪作祟，万万没想到是块玉佩吸食的，脑海里浮现血玉，但这枚玉佩淡绿亮泽，不是血红润泽，完全对不上。
打量好一会儿，看不出名堂，用符纸包裹住，还给北冥夜，“有煞气，别轻易拆开符纸，容我想想，暂时想不起来这是什么。”脑中快速筛选所知的，对照不上，或许是哪个古老的知识点让她给暂时遗忘。
沉思了一会，抬眸看着北冥夜，“夜郎。”喊这个名字，怎么都觉得别扭。
“嗯。”
“照理来说，山野精怪很难成气候，北岭一带有个别黄皮子能作祟，这儿不应该出现这些，灵智不够无法开窍。”
“依晚儿所言，这是？”
“人为，受天道法则所约束，不会有那么多成精的野怪，出现一两只已是极限，这本就是逆天行事，真有邪物精怪，天地不容，自然有天雷惩罚，更何况是邪门精怪，天地更不会容。”
她的祖训里明确记载，人在六道之内，死后地魂属于鬼道，人魂不安分而尸变，也属于人道范畴，天地不会降下惩罚，
畜生道若超出法则外，修炼成精就是奔着人道而去，届时就不是畜生道，属于天地不容的异物，不论逃到哪里都躲不开天雷惩罚。
山野精怪就是动物成精，灵智不够顶多就是通点人性，比如圈养的宠物长久和人待在一起，刻意训练，能简单理解主人意思。
北冥风看着黄符纸包裹的玉佩，出言道：“桑葚所述，此物人为塞进腹中，刻意温养。这样解释不通，活人不是尸体，玉佩在腹中起不了任何作用。”
温桑晚点头，“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若是误食身亡，又怎会成为干尸，更不会是一家五口人遭难，它不是血玉，也不是含玉。”
几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北冥夜道：“去下一个城镇再看看。”
温桑晚惊讶了，“还有？”
北冥夜嗯一声。
北冥风道：“六扇门接管此事，并未追踪到有用线索，此次去溪水镇，顺道查看一下情况，不止睢阳城出现，平城，雾隐城，都有出现这种情况，共计十三具。”
她这么一听，感觉这件事很复杂，“我所认知的，一个地方出现非正常死亡，一两具属于小阴之地，三到九具是大凶之地，十到二十就是厉煞之地，超过便是恶渊之地。小阴，大凶，不会影响常人生活，厉煞久居疾病缠身，恶渊久待损伤躯体且不可逆，皆暴毙甚至魂飞魄散，不得轮回。”
李言：“这么凶险吗？”
温桑晚道：“奇门遁甲术，风水秘术，都是借阴气鬼气完成布阵，心术不正之人习之，后果难以预料。好在天道是公平的，并非人人都能学，命格不够，承载不了，都会无疾而终。”
李言：“若是这样，桑葚命岂不是很硬，弄不死了？”
温桑晚没好气瞪了一眼李言，哼一声，下巴抬起，“我可是正统，不是那些不入流的邪门邪派能比，正统积攒功德，有大运庇佑。”
李言啧啧两声，“说来说去，还是命硬啊！”
北冥风哈哈大笑，“的确是命硬。”
温桑晚：“……”她很郁闷。
北冥夜扫了一眼，正在大笑的北冥风，“这是吉星高照，晚儿无须与某些不长见识的争辩，凡夫俗子自然不知晓。”
温桑晚心里给北冥夜竖起大拇指，啊对对对，咧开笑脸，“夜郎说话好听，多说点。”
北冥风瞬间笑容僵硬，嘴角一抽。
李言看到表哥吃瘪，笑得春风得意。
欢乐气氛围绕，赶路轻快，经过一处小镇，只是稍微休整，又继续赶路。
十几日的赶路，临近溪水镇，途经处山谷时，却发生意外。
大雾弥漫中。
温桑晚和大伙儿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