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寓志跟着范瑜走进一个非常一般的公寓，电梯早在几年前就停运了，轿厢门像张开的铁嘴，卡在三楼与四楼之间，黑暗中传来滴水声，不知是冷凝液还是天花板漏下来的化学废水。他沿着生锈的金属楼梯缓缓往上走，脚步声在钢板踏阶间反复撞击，像在提醒整栋楼：又有一个“活人”来了。
“这里面也有培养计划中的人吗？”赵寓志在疲惫当中带有一丝疲劳的发出疑问，从上次在克里斯塔的战争营地当中见过戴乐之后，他跟着范瑜在短短一周的时间内直接见识到了整整十五名的培养计划人员。
这些人有的是像戴乐那样在秘密基地当中进行服役，待遇基本也相差无几；有些选择了在普通的继续留在普通的队伍继续发展，继续深挖指挥方面的能力；甚至还有人选择了加入到变异兽猎杀队伍当中，虽然只有一人做出这种选择。
范瑜没有对任何人做出指责，包括那位选择了在无人区进行变异兽捕杀工作的人员。范瑜的审查力度并不像对待戴乐那样严格，或许是因为彼此的经验不同吧，在面对这些人时，范瑜更多只是关注他们职业状态，经历的天灾层级，当前的身体数据等等。然后叮嘱他们要做好准备，继续提升，并联系他们所需的一些装备和各种需求。
简单来说，虽然他们的选择各不相同，且不一定会对培养计划的最终目的产生有利效果，但联合会依旧对他们的需求进行了满足。
“有一个。”范瑜一直精明的神色在这里也开始变得有些无奈，“而且是最难缠的一个。”
走廊里弥漫着潮冷的空气，散着臭氧和回流空调未净化的气味。每扇门都装着不同品牌、不同年份的电子锁，有的干脆失效了，只用机械挂锁勉强拴着。门边堆着无人认领的配送包裹、插着针头的废弃药盒，还有一些不知道用途的机械零部件，不过已经损坏了。
赵寓志对当前的环境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贫民窟的存在，但这还是真正的首次踏入这个环境当中。但是作为一名在培养计划中的人员，哪怕是选择了猎杀变异兽的那位，也没落魄到这种形象。
“我能理解。”虽然还没见识到范瑜所说的难缠，但赵寓志还是有所感悟，“话说，这栋楼没有相应的基础服务供应吧？按理来说应该连供水供电之类的都没有吧？”
看着面前窗户上射出的光线，赵寓志再次体会到了所谓的难缠。
范瑜的无奈更加明显：“你觉得作为一个经历了完整基础教育和官方培养的进化者，真的会被这些事情难住吗？别说偷点水电之类的基础物资了，就算是直接偷取数额庞大的资金，很多人都能做到，只不过事后会被发现罢了。”
“而住在这里的这位培养人员，我们该庆幸的是他只偷点生存资源，而不是出去进行破坏。”范瑜感叹完之后，整顿好表情，敲响了唯一有着亮光的房门。
“砰，砰砰！”
“进来吧。”出乎意料的，回应的声音并没有赵寓志意料当中的油腻感和沉重，反而是有种朝气蓬勃的感觉。
范瑜面无表情的推开门，“话说这个过程真的有必要吗？你的门又不会关，还要求我每次都敲门。还有，你每次都能直接察觉到有人靠近吧，哪怕只是在楼下驻足观望，你也能察觉，不是吗？”
“这叫正常的社交礼仪。”从被推开的门看进去，赵寓志看见的是一间被打理的还算整洁的房间，没有一点因为楼房外观的而影响到其内部的布置。
“谁家正常人会住在这种待拆迁的危楼当中啊？你不如再搬远点，直接跑到城市护罩的笼罩范围之外呗。”范瑜首次在面对这些培养对象时表现出了轻松的交流方式，相比于之前那些培养人员，包括面对戴乐这种后起之秀时，都会有些公事公办的态度，最多会有一些欣赏的情绪在其中。却在面对这“最难缠”的一个培养对象时，却是直接开起了玩笑。
很明显，所谓的难缠，似乎并不在正常的交流方面。
“哦？这么说我可以直接搬到市区里面去住了吗？”显然，这位培养人员并没有听出范瑜调侃意味的说辞，反而是兴奋询问是否可以搬迁。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或许他听出来了，只是在反问范瑜。同样的也是调侃。
“想什么呢？你自己不知道什么情况吗？自己会发病不知道吗？”范瑜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创伤后遗症！受到刺激的你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动力，所能造成的破坏也会无比巨大，你自己也不想这样不是吗？”
“是啊。”人影没有沮丧，或者说这就是他自己的选择，“既然来了，代表烛影计划又进入新的阶段了吧？”显然已经习惯范瑜的到来原因。
“这一次又增添了不少新鲜血液，而且实力和潜力都很强大，并且有的已经开始跳出培养方案，开始自主行动了。还有一些异常的进化方向，可以说在这次的选拔计划中有着不小的提升。”范瑜自然地坐在了不算太大的餐桌旁，尽可能地透露所能透露的信息。
赵寓志没有跟上，因为他的本能在不断警告他：危险！！这算是赵寓志的一种直觉进化吧，被待在范瑜身边，总得有点异于常人的表现。
“嗯，计划看来进行得很顺利啊。”房间中人的话有些迟缓，仿佛才看见一直站着的赵寓志，“哦，对了，你怎么不坐啊？稍等一下，我给你们泡杯茶。”说完，他神情有些恍惚，但是脚步却没有任何影响地走进了旁边的厨房当中。
范瑜直接拦住想要出声的赵寓志，示意他先坐下。随着房屋的主人远离了一些的原因，加上范瑜也没有表现出戒备的神态，赵寓志也变得轻松了些，坐到了餐桌旁。
“按照规定，不能向被培养对象透露过多信息……”赵寓志的声音越来越小。
范瑜没有在意他的这些小动作，“放松点，这些都在规定内。对于这位人员，只要不透露具体人员的信息就行了，其他的基本都可以告诉他。”
“他才是这项培养计划，也就是他所说的烛影计划的提出者，并且他也是计划的第一位受培养者。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先驱者了。虽然后来因为各种原因退出了管理人员的行列，但依旧以被培养者的身份参与其中。”
范瑜倒是很轻松，说这话的时候也没任何拘谨和戒备，就像是简单的介绍一下朋友认识的那种感觉。
“抱歉，刚才是我的疏忽了，没注意到还有新人。”范瑜说话之时，前去泡茶的人也走了回来，手上端着个茶盘，上面有三杯热茶。
“你是觉得他毫无威胁吧？”范瑜直接点破对方的谦虚。
“不。”屋中之人的声音依旧温和，不是那种温柔，更像是心态和情绪的平和，“现在已经能够精准感知到每一个人的存在了，只是刚才有些不安。我没想到烛影会推进这么快，我记得上次汇报才过去五年还是六年多一点吧？这么短的时间啊内你又一次来找我交流了啊。”
“实力又增强了啊？你不会瞒着我们又跑去找未登记的天灾点了吧？”范瑜有些担心，差点忽视了后面说的那些话。
“当然不会。”这人声音已经平和。
“那就好。”范瑜并不怀疑对方所言，“烛影这几年确实发展得很快，因为最近几年穿越者出现的数量和次数增加了不少，所以直接改变了一些政策，选择从其中选拔烛影的参与者。事实来看，这个改变带来的结果非常好！”
说起计划的执行，范瑜收起了轻松的神色，不过依旧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