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邢枝小心试探。
“嗯，我在。”
一道暗哑的低沉男声从耳机传入邢枝的耳中，在她耳道里泛起层层涟漪。
邢枝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震颤了一下。
这声音太有蛊惑力了。
邢枝一时恍惚，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你在加班？”
对方再次出声打破了长久的沉默，邢枝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对，在加班，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有点害怕，所以想找个人说说话。”
“嗯，可以，你做事情吧，我就在这儿陪你。”
对方的语调不疾不徐，慵懒中又带有一股强烈的力量感，邢枝听着莫名感到心安。
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继续手上未做完的工作。
对方的话不多，邢枝也没有刻意找话题，两个人就像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一样，各自忙碌着，偶尔闲聊一两句。
邢枝听到那边有类似翻书的声音，问：“你在看书？”
“对，在看书。”
对方回：“本来是在打游戏，为了能专心陪你，就随便找了本书来看。”
邢枝不好意思起来：“耽误你打游戏了。”
耳机里传来一声几不可察的轻笑声。
“没事，游戏什么时候都能打。”
言下之意就是，和你聊天的机会不是随时都有的。
邢枝微怔，这是在暗戳戳控诉她删了他两回的事情吗？
她战术性喝了口咖啡，又把话题扯回去：“其实你可以打游戏的，只要让我听到你在，就好了。”
“没事，不打了，能静下心来看看书也挺不错的。”
邢枝点了点头。
突然意识到对方看不到她的动作，就又说了句：“那好吧。”
让人舒服的人际关系大概就是，即便身处同一空间的两个人都不说话，彼此也都不会觉得尴尬。
此时此刻的邢枝就是这么觉得。
她忙起来的时候一言不发，甚至半个小时也不会主动说一句话，对方也就默契地配合沉默。
偶尔传来一声纸张被翻动的声音，和对方那存在感极低但却声声入耳的呼吸声，仿佛轻柔一阵风在心尖扫过。
想到过往两人之间的那些大胆露骨的聊天记录，邢枝没来由的脸上一阵发烫。
她用手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轻轻吐出一口气。
“累了吗？”对方突然出声。
邢枝怔了一下，惊讶于对方的细心。
脸颊的热度好像又增加了一些，因为她突然想到，曾经她和他用文字彼此安慰，结束之后邢枝突然不说话了，对方也问了一句这样的话。
邢枝记得当时她的回复是，“累，手酸。”
同样的一句话，从同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邢枝却做不到像上次一样随心所欲地发言。
可能是语音聊天比文字更真实吧，也可能是今天的邢枝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她有些放不开。
气氛突然有点尴尬，邢枝清了清嗓子，轻声回：“有点。”
“那就休息会，起来舒展一下筋骨，坐久了容易不舒服。”
“好。”
邢枝真就如对方所说，站起来，左右转了转脖子。
下一秒，她的动作突然顿住，眼睛倏地瞪大。
她刚才半眯着眼，看得并不真切，扭头的一瞬间好像看到窗外有一抹微弱的光线闪了一下。
一闪而过，刚好就打在她工位旁边的窗子上。
她呆愣了片刻，心跳骤然加速，这深更半夜的，谁还会到这里来？
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抢劫的，杀人的，绑架的，还有……
邢枝不敢想了，狠狠地在大腿上掐了一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小心翼翼转头，窗子上除了她自己的倒影外，别的什么也没有，刚才一闪而过的那一下像是她的错觉。
但她太紧张了，此刻透过窗子上的倒影往外看，一半明一半暗，心里的恐惧感又加深了不少。
未知的恐惧将她紧紧地包裹住，邢枝感觉自己有点缺氧。
对方像是觉察到了她的异常，温声询问：“怎么了？”
邢枝抿唇，刚想说话，就听见一个类似脚步的声音，由远及近，向她这边过来了。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立刻蹲下，捂着嘴巴极小声说：“怎么办，好像有人来了……”
电话那端的声音也突然紧张起来，小声问：“能看清楚是谁吗？会不会是你同事？”
邢枝摇头，声音里带了明显的颤抖：“看不到人，只听到有声音，越来越近了……”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生一连串“哒哒”声，在寂静空旷的大楼里显得格外瘆人，每一步落下，邢枝心里的紧张感就多一分。
从步调和力度上依稀能听出来是个男人。
“别怕，告诉我你的位置，我马上让人过去。”
耳机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和鞋子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
很奇怪，同样是脚步声，一个真切在耳边响起，一个在耳机里响起，给邢枝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
一个令她恐惧，一个令她安心。
他说：“别怕，有我在。”
很简单的一句话，邢枝却无端感到安心。
她深呼出一口气，心里的紧张感缓解了大半。
“这样，你看下手边有没有能拿来防身的东西，弯着腰去把灯关了，然后找个地方躲好。”
邢枝这才反应过来，脚步声已经近在眼前，求人不如求己，这时候找谁来都来不及了。
她从桌子上拿了支钢笔，笔帽打开，笔尖朝外，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门后，伸手把灯关了。
灯灭的一瞬间，脚步声恰好在门外停下。
邢枝的心脏快跳出来了。
她两只手握着钢笔，笔尖对着门的方向，眼睛死死盯着门把手。
耳机里的呼吸声好像更微弱了，弱到邢枝几乎已经感受不到对方的存在了。
但她心里知道，他还在，只是刻意放低了自己的呼吸声。
门把手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又恢复了原位，邢枝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
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她看到那门把手又动了。
她屏住呼吸，下一秒，门“咣当”一声被从外面推开了。
门开的一瞬间邢枝立刻起身，大叫着把手里的钢笔往来人的身上刺了过去。
“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