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追到“放贷人”和“光膀子”等一干人这里，线索就断了。
找不到幕后主使，也就不能追究泰康褚郁健等人的责任，法律对她们也就无能为力。
一周之后，弘康颐养中心中毒的老人全部康复出院。而中毒事件引起的蝴蝶效应才刚刚开始。
半个月之后，弘康颐养中心有一百一十五个老人转入了泰康养老院。
一个月之后，弘康颐养中心有二百二十六人转入其他养老院。
弘康颐养中心的入住率下滑到了55%，和刚刚开业两周的水平差不多。往日人满为患供不应求的开放餐厅，现在几乎是门可罗雀人迹罕至。每天营业收入由巅峰时期的三万多陡然降为不足三千，而工作人员的加班时间和付出的辛勤劳动却几乎没变，秦舞阳和庞小蓓只能剜肉补疮，宁可赔钱也要保证工人们的加班费足额发放。
反观泰康养老院，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泰康的入住率连续创新攀高，现在入住率已经突破了85%，不仅创造了历史新高，而且还彻底扭亏为盈，让泰康这架庞大沉重的马车，终于驶上发展的快车道。
此消彼长，有人欢喜有人愁。秦舞阳创业遭受了第一次沉重打击，有点儿意志消沉，整天价低着头唉声叹气的，就像霜打的茄子，干什么事儿也打不起精神头来。
中国南疆边陲的一个小县城。
恒泰地产公司开发的“文雅苑”，正在举行盛大开盘仪式。
恒泰地产公司是当地名气颇大的开发商，在周围十多个县市都开发过楼盘。从他们以往开发的居民小区来看，大多都是楼房布局合理，设计理念领先，配套设施完善，房屋质量上乘，售卖价格适中，而且交房及时不拖沓，在当地群众中，有着不错的口碑。
由于楼房行情下行，恒泰地产搞的这次开盘仪式规模比较大，档次也比较高。出席开盘仪式的领导人有一位市人大副主任，一位市政协副主席，还有本县的县长、副书记、人大主任、政协主席。助兴的不仅有省歌舞团的几位知名男女演员，还有两个曾经在2016年进入超级女声前十的超女，和一个星光大道的月冠军，更难得的是，恒泰地产还邀请到了闻名全国的草根明星“大衣哥”，献唱了他的拿手歌曲《滚滚长江东逝水》和《北国之春》。
甭管买房不买房，来看看心仪的大明星，来看看俊男靓女的热歌劲舞，来领一份质量不错的手伴礼还是蛮划算的，所以开盘现场完全可以用宋丹丹在小品中的原话来形容，那真的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与之对应的，则是售楼处后面工地上的冷清。
四栋十七层高的商住楼，有三栋已经封顶，还有一栋接近封顶。三栋已经封顶的楼房是不是有工人在室内干活儿不清楚，反正楼外的脚手架上空无一人。那栋接近封顶的楼房脚手架上倒有十几个工人在慢吞吞地干着手里的活计，塔吊上的吊篮也在上上下下地运送着东西。
在前栋楼房的背阴处，一个头戴白色安全帽貌似技术员的高个头男子，慵懒地坐在几块水泥空心垒成的砖垛上。他左臂夹着一卷蓝色的图纸，右手捏着一支刚刚点燃的香烟，他把香烟放在嘴里狠狠嘬了一口，香烟一下子就燃烧了接近一厘米。过了足足半分钟，他才张开口，一股淡蓝色的烟雾也就缓缓地飘散了出来。他眼光追随着不断袅袅上升而且逐渐扩散的青烟，思维也似乎随之发散。
高个男人身份证上的名字叫莫维峻，1986年9月3日出生，边西省溯州市陂县神头乡莫家岭村人。
看其面貌，和欧阳海酷似，都是秀发微卷，鼻梁挺直，细腰宽背，两腿修长。大概因为南方阳光较强的原因，这个莫维峻肤色比欧阳海的肤色稍深一些，呈现出一种小麦色。
其实，这个人正是那个畏罪潜逃的欧阳海。这个身份证是他花费一万块钱买的，是一个所有信息都可以在公安系统户籍网上查到的“真身份证”。
在陂县神头乡莫家岭村还真的有一个叫莫维峻的人。不过，他老爹莫文林在陂县公安局工作，他和他娘打小就在县城居住。他爷他奶已经过世，莫维峻只在莫家岭留有一个户籍，分得了两三亩的田地，租赁给一个老乡耕种，村里人十有八九既不认识他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每年他老娘只回村一趟收取租金，其他像逢年过节上坟祭祖什么的，一家人都不回莫家岭村。在莫家岭打听六十岁上下的人，还知道有莫文林这个人，如果打听莫维峻，就都摇头不知道了。
虽然莫文林在陂县公安局只是一个工勤性质的专职司机，但是他给两个副局长、一个正局长开过车，路子野能量也大。在20世纪90年代初，非农业户口大门刚刚开启了一条缝隙的时候，他就给儿子弄到了一个名额。为了让儿子能够不满六周岁入学，他就把儿子的户口年龄弄大了一岁，还重新起了一个名字叫莫为民。
莫文林为了保住儿子名下那两三亩田地，老家莫家岭那个户口就一直没有注销。当时的户籍员和莫文林比较熟稔，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马马虎虎过去了。
时光荏苒，匆匆三十年过去，神头乡派出所的户籍员不知道更换了几茬，新任户籍员对过往的这些陈谷子烂芝麻当然是一点儿也不知晓，就让证贩子钻了空子，给欧阳海办了一张真实的假身份证。
欧阳海知道自己惹了天大的祸，不敢在溯州附近逗留，就持“莫维峻”的假身份证，辗转数千公里，最后来到了这个南疆边陲的县城。
恰好，有一个建筑安装工程队正在招聘一个能看懂图纸能指导工人干活儿的技术指导员，凭欧阳海建筑大学毕业和曾经担任过建筑设计院工程师的水准，当然很顺利地地通过了考试和考核，很快就成为这个建筑安装工程队的技术指导员。
等欧阳海正式上了工，他才知道这个建筑安装工程队为什么要设置这么一个职位。
原来，这个建筑安装工程队纯属一个草台班子，唯一的一个建筑师，还是当地一家文旅公司的小老板。这人虽然有证，却不爱这一行，而是自己开了一家只有三四人的小小旅游公司，忙活着跨境一日游的生意。只是把自己的建筑师证出租给了建筑安装工程队，让它具备了基本的资质，能够接一些比较复杂正规的活儿。工程队除了给他缴纳三险一金外，还要发给他一年十万的年薪。
可惜，这个建筑安装队，虽然拥有不少实际操作技术高超的工人，却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建筑图纸。他们当然愿意招聘一个正经的建筑师，只是僧多粥少，找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找到。万般无奈，他们才设置了这么一个四不像的职位，把欧阳海招聘了进来。
在度过了十几天茫茫如丧家之，急急如漏网之鱼的逃亡生活之后，欧阳海终于又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和那些搬砖端泥的小工相比，他干的活儿绝对属于那种“工作不累，工资翻倍”的工种，着实让众多建筑小工有些羡慕嫉妒恨。
过了半年相对平静安逸的生活，欧阳海又不老实了。连续几十天没有碰到女人的身子，他心里就像长了草，下面那个东西几乎都要爆炸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就有人专门研究爱逛夜场找女人开空调的男人，并点出了排名靠前的四大类：工地佬、销售男，大车司机、靠岸的船员。这位先生不仅把“工地佬”光荣地列在第一的位置，而且还进一步说，十个搞建筑的，有九个在外面和女人开空调。不过这位先生也承认，销售男玩高级，工地佬走低端。找女人开空调的人群中，虽然建筑工人占据了较大的比例，但是所找女人的档次却都比较低。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一个道理。搞销售的，吃喝嫖赌都由公司报销，普通建筑工人却没有条件用公款去开野空调。管得严的项目没有时间去，收入低的没有钱去。只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们几乎有三百六十天都见不到自己的老婆，由于自身生理需要，不得不找个异性排泄一下，还要什么档次，还要什么自行车？
只是欧阳海怎么也没有想到，找个女人开空调，竟然还惹出了一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