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啊——!距离天亮,还有十分钟!!】
上一只惨死在战场上的鎹鸦并没有令其他鎹鸦畏缩不前。
恰如猎鬼人不会因为同伴的战亡而裹足不前。
从远处掠来的鸦含着热泪,告知了正与鬼王僵持的鬼杀队队员最新的时间。
“十分钟……”
也就是一刻钟左右对吧?!
幽若连哭都忘记了,也不再惧怕看见鬼杀队的队员们再次受伤,而是瞪大了眼,一心一意地等候着黎明。
“千百个日日夜夜,就是为了这一刻,炭治郎、富冈、不死川、悲鸣屿、蜜璃、伊黑……所有人都要撑住啊!绝对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掉链子!”
【嗬——】他们撑不撑得住是一回事,无惨怎会心甘情愿地束手就擒?
鬼杀队的队员们想要抹杀他的决心天地可鉴,但他想要活下去的意志与毅力也不容忽视!
只听那嵌入墙中的流星锤下忽而冒出一声气音,下一秒,就如同有什么东西在从里往外顶一样,铁锤碾过砖的边缘,发出簌簌的叫人耳麻的声响,然后,【咻】地一声弹射了出去!
【!!】炭治郎个子矮,没有被砸到的风险,悲鸣屿行冥却是当机立断往左边偏头,这才没被自己的武器砸得头颅稀碎!
而这时,无惨被几人钉住的四肢也开始剧烈抽动,里头的肌肉鼓动不止,急切地想要将嵌在肉里的刀刃挤出去!
就像一条离了水,蹦跳不止的活鱼一般。
【该死!这畜生力气还真大!】伊黑小芭内差点没能按住那条腿,好在甘露寺蜜璃反应及时,立刻加大了力,这才没叫它挣脱出去。
【喔嗷嗷嗷嗷!】脚下的地面都被蹬出了两条深沟,伊之助真的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这八爪蛆怎么这么会跳啊!】
何止是会跳?
发觉无法脱身,无惨的两条手臂抽搐了一会,猛然拉长,背后的血色长鞭也再度扬起!
———手臂是动不了,可鞭子能动!
他如今正是要用这些鞭子来把跟前的猎鬼人一一斩杀!
{不可以松手!}首当其冲的就是灶门炭治郎,连抬头的动作都没有,他只是收紧了自己抓着刀的手:{就算被打到也不可以松手!!}
【扛下来!】不死川实弥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先扛住!天马上就亮了!】
好在,柱们不敢撒手,伊之助、善逸和香奈乎就没有这种困扰了:【这些爪子就交给俺们吧!】
———左右有柱们困住无惨,已经够了。
【这种程度的攻击,我们也能对付,】雷鸣震耳,金光耀眼。善逸冷面道:【绝对不会让它们靠近大家半步!】
———被再三削弱的鬼王,到了如今,攻击就连他们也能轻易接下!
虽然打开了心结,但香奈乎还是言语甚少,她只是出刀、出刀、再出刀,像一只小兽似地,用自己的日轮刀疯狂“撕咬”着敌人的血肉。
【!!】骨鞭攻击被三个小猎鬼人全数拦截,发觉不对的无惨神情一变,表情愈发狰狞了起来。
【……?!】终于抬眼看他,这不看还好,一看炭治郎顿感不对————无惨的一对眼珠竟然被挤到了眼尾处,整张脸像是被人用刀从中间劈开了一样,裂出一条缝隙!
这是什么?他要干什么?
心里这些乱糟糟的问题,通通都在下一秒得到了回答。
“我的天……!!”
观影的人们均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是抬袖掩面,就是转头不看,最好的也是眉心紧锁————那是一副怎样的容貌啊?
无惨居然使自己的身体从鼻梁裂到胸口,重新长出了一张竖着的、巨大的嘴!
光是那尖尖的牙齿就长了三四排之多,最小的也有人手指头大,还有一条粗厚的猩红舌头蠕动着黑洞洞的口腔内部伸出!!
杀阡陌真是连丁点眼神都不愿意分给过去:“本来就只有脸能看……”
如今倒好,被他自己毁了个干净。
“好恐怖!!”
长留山内的一群弟子是又恶心又害怕,脸都白了一层。
水镜前,心理年纪更小的幽若差点没吐出来:“唔……”
“都最后十分钟了,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待着吗!”
那肯定是不能的。
在人前露出了这么一副丑态,无惨也算是抛下了所有包袱了。顾不上其他,他将这张嘴扩得更大,就要将悲鸣屿行冥与炭治郎一口吞下!
只看了一眼,伊之助就连连打激灵:【好恶心!】
善逸脸色发青:【这是啥啊!】
香奈乎表情也是难看得不行,她下意识就要上前去帮忙,却又一条长鞭从旁扫来,令她无法出手援助!
{不要退!}
他们如何且先不提,炭治郎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又反胃又害怕,却仍旧没有松手,而是在心底拼命警告自己:{一步都不要退!}
{如果退了的话,无惨会逃走的!他一定会逃走的!}
【嘶吼———!!】
鬼王的恐怖的巨口已至头顶,当即就要大力啃在他脸上。
但是,这一口没能顺利咬下。
响起的只有细微的水声与少女恼怒异常的喊叫———【差不多够了啊!】
【你这个……】忍无可忍,甘露寺蜜璃愤然起身,捏起拳头,不顾那些锐利的鬼齿可能会将自己的手划伤,重重砸在无惨那张大嘴的边缘处:【大混蛋!!】
居然!炭治郎吓了一跳:【甘露寺小姐!!】
未免太冲动了!伊黑小芭内也是一愣:【甘露寺!】
【嘭——!!】
烟尘爆起,石砖碎裂!
力量本来的比普通人大上许多倍,在愤怒的加持下,甘露寺蜜璃这一拳,居然再度将无惨的头砸进了墙里!!
“哇哇哇!”说是呆若木鸡也不为过!知道甘露寺蜜璃力气大是一回事,可这一幕,还是镇住了不少人!
“不愧是甘露寺啊!这也太强了!”
“快快快!!”
真是大好时机哪!洛河东激动得直拍腿:“随便捡一把刀给甘露寺,让她钉住无惨的头!!”
这样无惨就真的无处可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突然心灵共通了一下,香奈乎惊愕之下,竟然真的在对付骨鞭之余左右环顾了一下,而后随手抄起一把日轮刀就扔向甘露寺蜜璃:【甘露寺小姐!请用它!】
【用它钉住无惨!】
{!喔!这孩子好聪明!}举起另一只手接住这把刀,甘露寺蜜璃眼睛都亮了。
没有辜负后辈的好意,她手势一变,果真一刀捅入了无惨的头部!
【很好!!】情势终于稳定了下来,悲鸣屿行冥肃声说道:【就这样坚持下去!】
【天就快亮了!】
轻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太阳,她小幅度地上下摇着拳头,口中念念有词:“快亮!快亮!快亮!”
“只差一点了!”
不止她一人。
火夕、舞青萝、落十一、云隐……不管是弟子们还是师长们又或者是散修们,甚至连一些妖魔都被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给触动了,怀满了期待:“升起来啊,太阳!!”
“快一点!再快一点!”
在万众的瞩目下,在万众的呼喊下,那遥不可及的世界里,不算浓厚的夜色徐徐退去,东边的长空愈来愈亮、愈来愈白,又为浅浅的云霞染上暖色。
过去了多久?
一息?一分钟?两分钟?
还是更久?
千呼万唤始出来。
黎明的曙光洞穿云层,前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昏暗之处,血色的瞳孔急剧缩小————虽脑袋深埋在墙壁里,但无惨的肌肤能够感受到刺痛。
【轰轰轰轰轰——!!!】
不等观影的人们高兴一秒,被阳光直射的恐惧、肌肤被灼烧的刺痛……种种情感攀至巅峰,在极度的求生欲下,无惨爆发出了如今的他本不该有的力量!
强盛的能量似山洪爆发,滔滔流溢,环状的冲击波转睫间便往四面八方扩散而出,打得土石迸溅、遍地沟壑,更将其背后的墙面削去大半,甚至连此处空间都似乎要破碎了一般!
【!!!】一直在对付骨鞭攻击的香奈乎、伊之助、善逸三人反应较快,却也是被炸得飞了出去,五名柱级队士和炭治郎当面承受了这一击,受到的伤害更不必言说!
【呯——!】伊黑小芭内第一个脱力,直接被掀飞了出去,狠狠砸入一栋建筑物中!
【呲———!】猝不及防的不死川实弥以头抢地,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手里的日轮刀在地上滑出一道浅沟。
【嘭—!!】与他站位相似的富冈义勇也难以幸免,愣是被轰出了十几米外,重重落下之时连地面都往里塌出了一个坑洞!
【呀——!!】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甘露寺蜜璃就不见了踪影。
就这么短短几秒钟,无惨身前便已经只剩下了炭治郎和悲鸣屿行冥还在坚持!
但他们并非毫发无损。
【噗嗤——!】赫发少年左边的手臂齐根爆开,化作一蓬血雾。
处境与他相似,盲僧的右手臂也已消散了去。
【别松手!】额上冷汗密密,他咽下漫上喉咙的血,哑着嗓子喊道:【千万别松手!!】
【继续发力!!】
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现在的赫发少年只能在心里回应他:{我绝不松手!!}
把刀刃变成红色!
他对着自己厉声催促:{燃烧你的心!将刀刃变成红色!拜托了!}
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住!
“天亮了!就快赢了!”
除了这些话,观影的人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加油啊!坚持住啊!”
“快了!胜利就在眼前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现在还有两个人。
虽然都缺了一条胳膊,虽然都身受重伤,但他们恰好缺的是左右臂,在某个意义上能够互补———这难道不能说是上天的恩赐吗?
在鬼王如此可怕的攻击下,他们不仅活着,而且还有一条手臂能够握刀!
【不许退!!】又一道人影极速奔来。
也不知是怎么站起来的,黑发青年猛地扑了上来,伸手便将二人手下的刀柄往里推去!
洛河东猛地拍了下大腿:“来的好啊,富冈!”
察觉到手上又多了一股力,炭治郎亦是一惊:{义勇先生!}
富冈义勇并不看他,也无暇看他:【就这样!继续用力!】
合三人之力,鲜艳的赫色再一次,攀上了漆黑的刀刃!
【噗嗤——!】赫色的刀刃陡然捅入大半,无惨不敢置信地低下头,一下便喷了口血出来。
恰在此刻,代表希望与生命的微芒刺破昏暗,一轮红日自地平线上喷薄而出,绽放出温暖且灼目的璀璨光辉,顷刻间便映满一界!
———天光大明!
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因着无惨将背后的墙面轰塌了,这阳光直直射在了他的面庞上。
早已复原的俊俏面皮霎时遍布火斑,无惨张大了嘴,撕心裂肺地咆哮了起来,声音到了后面已经类似于野兽的嘶吼声:【吼——!!!】
{单纯的收缩体型,怕是瞬间就会被化为灰烬……}
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臂遮挡面庞,在生死关头,在慌忙之下,他知道了当前最重要的事情:{保护肉体!}
这样才能暂时让他的身体不再溃散!
既然如此…那就是需要———{保护肉之铠甲!}
肌肉膨胀之音与水声同时传出,苍白的肌肉极速扩张,瞬间便暴涨数米!
“什么玩意啊!!”
白发的鬼王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跪坐在地上的、四五人高的肥胖婴孩!
瞳孔骤然收缩,富冈义勇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了:{体型变大了……!}
【不行!】使用心眼“看见”了这一切,悲鸣屿行冥立即判断出了现在的情况:【无惨就藏在里面!太阳一时半会照不到他,我们必须……】
话音未落,随着婴孩的一个屈膝,他们二人已是不由自主地被迫松开了握刀的手!
伸长了手却始终无法触及,富冈义勇满面惊惶:【炭治郎!】
————灶门炭治郎陷入婴孩的血肉之中,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嗷啊啊啊!!】
小楼般高大的婴孩通体遍布青筋和血色的纹路,他用长着尖尖指甲的手挡住脸,却挡不住其他地方,躯体上很快就被无处不在的阳光灼得黑红一片。
【呜啊啊啊!】
扯着长满尖牙的嘴哭嚎着,他以四肢着地,旁若无人地爬行在战场上,开始寻找能够供他躲避日光的建筑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