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轻的地吹着，空气中也不再散发着腐臭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泥土气味。
他们看似摆脱了那个环境，可是真的摆脱了吗？
程之语借由别墅里透出来的光亮，看了一圈队友。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有怨恨和痛苦，甚至深深的不解，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在昏迷中一直模模糊糊地记得方与其说的人性的力量，其实她更想看到的，是来自好的那方面的人性的力量，而不是另一面的人性。
她的眼神失去了焦距，别说队友，就连她自己也还没从330城市基地带来的影响中脱离出来。
看着队友们又快打起来了，程之语无力地说了一句，“住手吧，已经过去了的事情，没有必要再揪着不放了。对我们没有一点好处。”
吴仪的嘴边扬起了若有若无的微笑，似乎很得意，“就是，某些人在计较什么呢？说好的队友呢？”
她是很乐意看冯靖琦吃瘪的模样，真是大快她心。
冯靖琦震惊地看着程之语，“之语？”
她似乎不相信程之语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指着吴仪，“你知道她做了什么事情吗？
你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说出来这种话，你没有权利替我们大度。”
最后，冯靖琦的声音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其实在整个对峙的过程里冯靖琦的心里是痛苦的，包括她在空间里，甚至是空间外。
她一直挣扎一直犹豫，原本她可以杀死吴仪，但她却从来没有升起过这样的念头。
包括吴仪想要杀死她的时候，她也只是想反抗和压制。
甚至在吴仪求饶的时候放过了她，导致自己差点死在吴仪的手下。
但从开始吴仪要杀她，直到这一刻里面，她面临死亡的时候都没有这种难过。
只有这一刻是最让冯靖琦伤心的，她不敢相信程之语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程之语不会不知道每个人在里面都经历了什么，只要在空间里，就一定会有强势的那一方和弱势的那一方。
冯靖琦不知道那个空间是不是改变了自己，但似乎真的改变了程之语。
程之语这样的态度和说话，真是伤透了冯靖琦的心。
哪怕程之语不和她共情，只要说一句安慰的话也好，至少她知道程之语是和她站在一起的。
可是在空间里，同样遭遇背叛的并不单单是冯靖琦一个人。
程之语经历的，甚至要比冯靖琦多很多。
她所面对的，不单单是心理层面的选择，还有道德层面的选择。
现实、想象、假设、当这些东西全部压向程之语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想，她自己死去是最好的选择。
但她不可以，她必须做出抉择。
这种是灭绝人性的选择吗？
不是，只是基于现实层面来说，哪一个结果都难以承受。
这个选择，一直将她往崩溃的边缘推。
但目前为止，也仅仅只有陈景良知道那一刻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就是不肯开口说。
程之语听到冯靖琦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她知道冯靖琦伤心了，可是程之语也同样陷在那样的情绪之中。
程之语微微点着头，因为好久没补充水分，她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是，我没权利替你们大度。”
冯靖琦看到程之语这幅淡漠的模样，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在痛。
哪怕程之语闹也好，骂也好，也好过这幅漠不关心的模样，让人觉得难过。
冯靖琦哽咽地点着头，赌气地说了一句，“程之语，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
在里面被杀的不是你，你根本不知道我的感受。就这么轻飘飘地说一句话，就想要我原谅那个垃圾。”
“她想杀了我。”陈景良颓然地看着地板说了这句话，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一样，整个人已经木然。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陈景良。
唐初墨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景良，他不相信程之语想要杀死陈景良，他重重地将陈景良压在墙壁上，“不可能！你在撒谎！”
陈景良猛地推开了唐初墨，他无力地坐在地上，头一直垂着，声音却有一瞬间爆发，“我说的是真的！程之语要杀了我！她要杀我！”
陈景良想到程之语的那个眼神，心里依旧感到害怕。
赵礼扬鄙视地看着陈景良，“你撒谎吧！你一个大男人，她一个小女生，她怎么杀得了你？”
陈景良一拳打在身后的墙壁上，愤怒地说着，“我说的是真的！她变化的模样你们又不是没见过，她有多危险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不然你们以为空间是怎么破碎的？！”
程之语冷冷地看向陈景良，她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也没有大声地咒骂陈景良撒谎。
毕竟陈景良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有那么一刻想要用他的命换唐初墨和冯靖琦的命。
但陈景良却没说一开始是他先要杀程之语，更没说最后程之语还是放过他了。
她只是觉得好累，好疲惫。
不单单是身体上的疲惫，她的心里也很累，她感觉好像有座大山压在了自己的心上。
冯靖琦的眼眶红了，她摇了摇头，“程之语，怪不得你能说出那样的话。
原来你是想杀人的那个人，怪不得你能轻飘飘地就将一切都带过。
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太失望了。”
说完，冯靖琦径直地离开了，她直接就走进了小别墅里。
程之语看着冯靖琦离开的背影，她的眼里充满着痛苦和无力。
一滴热泪流下了眼角，她自己又何尝不难过？
面对被误会她却无力辩解，在他们生命快要结束的边缘，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们的痛苦。
可是这一刻的她，真的无力去辩解。
她只看到了一个分崩离析的小队，每个人都拼命地想要脱离这个小队。
这才仅仅第一个任务啊，为什么大家已经开始要撕破自己最后的面具？
唐初墨没有再理会陈景良，他看到了程之语眼里的绝望和痛苦，似乎她还有很多的话和情绪被狠狠地压制在了心里。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他熟悉，他见过，他知道此刻的她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