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巍巍,矗立于昆仑之巅,云雾在其腰间缭绕不散。
少司命、武松、十殿阎君等一众道心稳固,心气颇高者,目送西王母使者希有离去。
目光所及的远方,景象已大不相同。
一处焦土之地。
黑烟袅袅,那是厌火国(又称厌光国)。
其民身形似猿,皮肤墨黑,正围着一簇簇燃烧的火焰,抓起通红的火炭便送入嘴中咀嚼,发出“噼啪”的脆响。
偶尔张口一吐,便是灼热的火流,将空气都烧得扭曲。
更远处的草原则是一片枯黄死寂,不见丝毫绿意。
毒蜂钦原肆虐过的痕迹,其毒之烈,能使千里之地生机断绝。
隐约可见一些状如白羊却生着四角的凶兽土蝼,在枯草间踱步,它们看似温顺。
实则个个皆是以血肉为食的掠食者。
大地之上,时有巨大的蝼蛄破土而出。
未来“有熊之兴”的古老预言,正是出自此兽。
金玉交错的山岩间。
生长着能令人乘云而起的神芝。
神芝生于昆仑,食之,令人乘云,能上天观望八极,通见神明。
凤凰栖息之地,伴生着能羽化登仙的凤皇芝草。
更有记载,若将那生于文石之上的仙芝阴干处理后,服食一年,便可背生羽翼,寿增千岁,能乘云御风,与凤凰同游。
万物竞长,勃勃生机的天地……便是昆仑仙山。
不过,入此神山,断然没有后悔之意。
少司命收回远眺的目光,俏脸上带着初临宝地的兴奋。
她与武松、十殿阎君等迅速交换了神念通讯之法。
随即,她尝试引动神念,接入那覆盖诸天的大罗天网。
一抹喜色掠过少司命的眼眸。
“成功了!我们还能连接大罗天网!”
“而且,昆仑仙山境内的网络似乎自成一体,像一个……单向的局域网?”
“我们虽不能随意将神念探出昆仑,但似乎能尝试向外界发送一些模糊的讯息。”
少司命乐观地总结道:
“左右不过是在外界看来短短三天光景,应该很快就能过去。”
但她话音落下,场中的气氛却并未轻松多少。
“少司命道友,外界三日,于我等身处此山之人而言,却是……三千八百八十八万年。”
秦广王缓缓开口。
少随行的仙官、真人们更是脸色骤变,虽然早有心理准备。
但是,他们之中许多人,修行至今也不过千年岁月。
“肃静!”
武松声如洪钟,打破僵局。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电:“阎君所言不虚,但莫要太过打击各位同道的道心。”
武松踏步上前,指向远方:
“诸位请看,这昆仑仙山虽是险地,何尝不是机缘所在?”
“神芝仙草,上古遗珍,遍地都是可发掘的天庭任务。”
武松语气转为安抚:
“三千八百八十八万年……漫长吗?”
“正好!若是运作得当,我等每人攒足晋升三品真圣官阶的功勋也未必是奢望!”
一位紫袍真人迟疑道:“太岁星君,话虽如此,可这般漫长岁月,其中变数……”
“变数?”
少司命忽然轻笑接口,玉手轻拂,一朵神芝在掌心幻化生灭,“正因漫长,才有无限可能。”
“在外界,你我或许要苦修万载才能得一机缘。”
“在此地——”
少司命美眸流转,扫过众人:“或许下一刻就能遇见让你我顿悟的造化。”
秦广王微微颔首,语气稍缓:
“太岁星君与少司命所言亦有理。”
“既然天数如此,惶惶度日不如把握机缘。”
“只是……”
秦广王话锋一转,警告道,“切记,此地凶险同样真实。土蝼食人,钦原绝命,绝非虚言。”
众仙真闻言,神色渐定。
一位青衣道人抚须道:“这三千万年,反倒是我等的一场大造化?”
武松朗声大笑:
“正是!待回归蟠桃盛会时。”
“届时,在座诸位,怕不是个个都要大道有望,让满天神佛刮目相看!”
……
下十二重云天。
霞光流转,仙乐缥缈。
上元夫人身着九色霓裳,头戴晨婴之冠,仪态万方,引领十万玉女如云霞般列队而至。
其后更跟随着从天庭各脉精心遴选的亿万仙女。
或捧仙葩,或持玉液,衣裙飘举之间,暗香浮动,环佩叮咚,蔚为壮观。
众仙女依律而行,如分花拂柳,翩然落在古今诸多运朝帝王座前。
每位帝王面前,皆有十位容貌绝世、气质各异的仙子盈盈拜倒,声若珠玉:
“小仙奉西王母法旨,侍奉陛下。”
随即,她们素手轻抬,将琼浆玉液、龙肝凤髓等奇珍异果逐一奉上。
仙酿在琉璃盏中漾着金辉。
异果于白玉盘间散发着沁人芬芳。
然而,当一位手捧黑檀托盘的玉女上前时,场中气氛陡然一变。
托盘之上,竟是一列袖珍仙棺。
长不过尺,棺体剔透如墨玉,内中隐约可见莹白之物沉浮,其形诡异,恍若蜷缩的玉人。
“砰!”
身着玄端冕服的大周天子拍案而起,面沉如水,眼中怒意如雷霆将发。
他乃人间至尊,统御四海。
何曾受过这等棺椁之辱?
“此乃何物?”
周幽王声震殿宇,强压怒火。
“蟠桃盛会,尔等竟以棺椁呈于御前,莫非有意羞辱朕与众位君王?”
此言一出,不少同样收到此物的帝王皆面露愠色,仙乐也为之一滞。
奉棺的瑶池玉女却不慌不忙,再次敛衽一礼:
“殿下息怒。”
“此非棺椁,名曰‘仙棺’,乃昆仑嵩高山北,阴世大穴中所生之神物。”
“其中所盛,非为不祥,实乃天地至宝。”
她纤指轻点那棺中莹白如髓、微微搏动之物,缓声道:
“棺中所饮,为玉浆,乃万年地脉灵乳;所食,为龙穴石髓,乃真龙蛰伏之地,钟山玉魄所化。”
“二者皆为大补神魂、稳固命魄的无上仙品,寻常仙家求一滴而不可得。”
话音未落。
席间几位身着幽冥帝袍、周身缭绕淡淡阴德之气的君主,已是眼放精光。
“妙啊!果然是此物!”
身着黑色深衣、气质温雅中带着一丝阴司威严的汉文帝,对身旁的汉景帝道。
“朕于阴庭典籍中曾见记载,此玉浆石髓。”
“于我等已入阴世的魂魄之体,乃是无上圣药,更胜血肉生灵服食之仙丹!”
汉景帝亦是面露欣喜。
仔细端详着仙馆中之物,连连点头:
“父皇所言极是。”
“此物能滋养神魂,巩固阴魄,使灵台清明,神思不昧。”
“天庭此番所赐,于我等而言,实在是雪中送炭,厚重无比!”
几位来自不同朝代、同样执掌阴庭的帝君闻言。
纷纷颔首称是,再看“仙馆”时,眼中已无半分忌讳,唯有灼热与期待。
先前发怒的大周天子见状,神色稍霁,但仍微蹙眉头,缓缓坐下,目光复杂地看着那袖珍仙棺,沉吟不语。
仙凡殊途,阴阳两隔,这天庭的恩赏,果然并非凡俗眼光所能度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