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坛殿。
殿内香烟如篆,绕着殿中丈八高的香火铸币炉盘桓不去。
炉身鎏金财符忽明忽暗。
将五德星君与五岳帝君的身影投在殿壁上,忽大忽小,随天光流转而变幻不定。
五德星君盘膝悬于炉左。
先天五气自他们周身涌出,化作青、赤、白、黑、黄五条气龙,首尾相衔绕炉而转。
龙吟隐隐,道韵天成。
“差一些。”
“终究还是差一些,需要火部出手。”
木德星君张开眼眸,眸中青光流转,旋即缓缓闭合,无奈的摇了摇头。
其余几位星君微微颔首,显然也是认同这个说法。
东方岁星重华星君,主发生万物,变惨为舒。
南方荧惑星君,主长养万物,烛幽洞微。
西方太白星君,主就敛万物,告成功肃。
北方辰星星君,主通利万物,含真娠灵。
中央镇星星君,主四时广育万类,成功不愆。
五行相生,循环不息: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五色气龙在炉周交织成一张先天五炁大网,却总在将成未成之际微微一滞。
“先天五炁循环已畅。”
“然而香火铸币炉内诸天气运驳杂,需借丙火真阳淬炼,方能剔去滓秽,引动五方上帝真意。”
木德星君话锋一转,目光落向东岳帝君。
“泰山君掌天下帝气,麾下龙庭气运厚重,不知能否以帝火相补?”
香火铸币炉两侧,五岳帝君心有郁气。
周身汇聚的诸天运朝龙庭气运与五行帝炁如潮汐般起伏不定,却总在将成之际溃散重归。
“这是吾等最接近功成的一次。”
“吾等帝气虽含火意,却属后天人帝之火,过烈则焚尽气运,过弱则难破桎梏。”
“前日试以泰山帝火注入,反让三枚运朝气运崩散,不敢再试。”
东岳帝君摇头。
其余四星君皆颔首。
南方荧惑星君手中赤气翻涌如跳动烛火,在触到炉壁时,又骤然回缩:
“便是吾掌的南离火炁,也只主长养不主煅烧。”
“诸天气运承载万千生魂祈愿,烈则伤魂,弱则无功,非人道离火这等功德火种不可为。”
“罗宣那厮虽傲,手上火种却是真宝贝。”
北方辰星星君屈指一弹。
“水主润,可活气运却难聚其形;土主藏,能承五气却难促其变。五行缺一,循环终有滞碍。”
闻言,中央镇星星君手中法器一挥,重新将逸散的土气拢合:
“吾等五人,司先天五曜之权,却无煅造万物之火。”
“此事,仍需火部来破。”
炉中香火忽明忽暗,映得五张面容愈发凝重。
炉右五岳帝君闻言,皆有戚色。
东岳泰山帝君手抚镇岳印。
周身萦绕的黄褐帝气,如涛浪拍岸,在触及香火铸币炉时,又生生顿住。
“此乃吾等离道果最近一遭。”
东岳泰山帝君眸中映着炉内气团。
“自卢云陛下立天庭,紫微天五老峰便广传五方信仰,凡界诸天龙庭皆设五帝祠,积下数万年香火。”
“今诸天气运汇于一炉,本是接引先天五帝归位的最佳契机——怎料卡在最后一步。”
西岳华山帝君长叹一声。
“颓然莫过于此。”
“先天五方上帝,东方灵威仰、南方赤熛弩、西方白招拒、北方叶光纪、中央含枢纽,此五位乃五行之始、五气之祖,位格远超吾等所能企及。”
“便是借诸天气运,也难窥其真形,终究差了这一线天机。”
南岳衡山帝君袖拂丹霞。
“若就此罢手,需假火部之手收拢诸天气运香火。”
“火部掌后天离火,若借其力推后天五方上帝信仰,虽能成流通之事,却需耗时千百年。”
“这一线便是天渊之别!玉京山战事吃紧,哪有千年光阴容我们徐徐图之?”
见状,西岳华山帝君只能摇头。
“后天五帝也是五行之主,太昊伏羲、炎帝神农、轩辕黄帝、金天少昊、颛顼黑帝,皆曾为人帝,与凡界龙庭渊源深。”
“后天五帝虽不及先天,终究是人间共主,若以火部离火为引,立祠祭祀,尚可暂镇诸天气运。”
“事已至此,唯有退而求其次。”
五德星君一样点头。
“暂镇?”
东岳帝君猛然转身,镇岳印上群山虚影摇曳,怒喝:
“尔等可知道,此举无异于自断道途!”
“后天五帝虽能解燃眉之急,可先天五方上帝何时才能归位?”
中岳嵩山帝君足踏九色净土,沉声插入争执:
“够了!”
中岳嵩山帝君目光如电扫过众仙。
“今日之决,关系诸天安稳。”
“是要执着于虚无缥缈的先天道统,还是以后天之法解当下之危?”
“星君可传法旨,请火部仙官入殿。”
“先天五方上帝暂难接引,便先以火部之法,奉后天五帝,广立祠庙,行为诸天国祀大祭。”
“待他日天庭气运鼎盛之时,再图接引之事。”
“这五行帝炁,终有盼得本源归位之日。”
五岳帝君相视颔首。
东岳帝君闭目长叹,随后转身对着木德星君郑重一礼:
“善。”
木德星君微微颔首,旋即掐诀传令,袖中木气化作青鸾,振翅穿殿而出,直往火部方向飞去。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不过片刻,殿外赤霞漫天,罗宣已踏火云而至。
他身后跟着的火部仙官各持紫金熔炉,炉中离火明灭,将整座玄坛宫映得如同白昼。
罗宣刚入殿。
便感受到满殿凝滞的五行气运,眸中精光一闪:“诸位星君、帝君,可是需火部助力?”
“正是。”
南岳帝君上前一步,将先天五气难凝的症结道来,末了补充。
“星君慧眼。”
“先天五气难以凝聚,而今只得退而求其次,以后天五方上帝为币魂。”
“需借人道离火淬炼,不知星君可愿相助?”
火德星君抚须大笑,掌心一朵赤莲悠然绽放,悬于掌心不焚一物:
“此乃双赢之举!”
“后天五帝中,炎帝神农本与我火部渊源深厚,奉其为币魂,火部既可助天庭推行功德币,又能借诸天龙庭香火壮我部神威——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