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璟的神情中有些哀伤，他望着怀书柔，目光缱绻。
姜俊妩也被震惊到了。
孩子真的是穆璟的。
而他竟然却不承认是自己的？
他在隐瞒着什么？
须臾后穆璟开口道：“赵昂意欲对你动手已经不是一次了！”
怀书柔有些愣住，细细琢磨了这句话。
突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她慢慢放开了穆璟的手，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捂着自己的脸，喃喃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孩子是你的，你为了保护我才想让我离开，才不承认这个孩子，才让我不要轻易走动。
原来，原来竟然是我自己害死了我的孩子。”
怀书柔哭的悲痛万分，似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姜俊妩则被惊的浑身发冷，好似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哭了好一会后，怀书柔突然不哭了，她盯着穆璟冷声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郢国不让你有孩子？我跟在你身边十几年，才有这一个孩子，你的身体......”
穆璟只是安静地听着，没有解释，没有表情，好似早已经麻木。
怀书柔又伤心了，心疼地望着穆璟
“原来你从郢国走回宣国的路是这么的艰难，原来，我真的比任何人都有机会和你携手一生。可惜，可惜，我是个细作，是太子的人，和所有伤害你的郢国人一样，和所有讨厌你的宣国人一样，都伤害了你。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这一次穆璟没有在淡然看着，而是缓慢却很的坚定地摇了摇头。
怀书柔苦笑，拉着穆璟的手，难过的心如刀绞。
“王爷，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直到今日，我才真的看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像你这样的好男儿，值得这世间最好的姑娘。
只是可惜我不够好，配不上你。我既不知道你曾经受过的苦难，也无法和你承担未来的艰苦。我注定只是一个棋子。
但我很幸运 ，原来在你这里，我不是一个棋子，也被人真心对待过。
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
穆璟无言，目光中却潋滟着温柔。
怀书柔说了好一会的话，似是有些力乏，缓了缓后，温声道
“云香是我害死的，不关俊妩的事，我原本是想着能借着云香的死除掉俊妩，为了我肚子的这个孩子能有个正大光明的身份。
我知道是我贪心，明明知道你心中喜欢人是俊妩，甚至和陛下提起想娶她为正妃，我却不甘心，想夺一夺这个位置，好给那个孩子争个名分。
我总以为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不该被一个敌国之人所破坏。
原来毁了我们感情的人，是我，不是俊妩。
但是王爷，很可惜，你喜欢的那个人，她一直都不喜欢你，就算你给她王妃的位置，她也不会喜欢你。你爱上俊妩，也迟早有一日会被她给伤害！”
姜俊妩被怀书柔的话给震惊了，脑海中突然想起了那日在祥云宫时，穆璟对宣国皇帝说
“儿臣有心仪之人！”
原来他这个人心仪之人，是她！
穆璟竟然是真的喜欢她？
“我知道！”
穆璟回答的很淡然，仿佛是看着自己沉沦进去却拉不出来的认命感！
怀书柔被惊了一下
“你知道！你知道！”她倏然笑了：“是啊，你怎么会不知道俊妩不喜欢你呢，你什么都知道，却仍旧义无反顾地去喜欢她。
你也不怕有一天她会害死你自己，你早做好了这个准备。哪怕俊妩怎么伤害你的尊严，怎么在外面不给你留情面，怎么给你到处惹事，你仍旧喜欢着她，纵容着她。
哪怕换不回来她的同等对待，你也甘之如饴！”
怀书柔说着，神情忽然一阵恍惚，其实穆璟于她何尝不是？
都说北定王爷是个活阎王，但是后院女子所生的孩子不是他的，他知道也并未处置任何人。反而养着。
自己也伙同太子质疑他的皇族身份，当着众人的面给他羞辱，他也选择原谅自己。
哪怕是这次的事情，在他心中早就知道是自己所做，他也没有为难她。
她一直想要个名分给孩子，处处不听他的话，他也没有用手段逼自己，只是在暗中保护着自己。
若是她哪怕听话些，没有想着伤害俊妩，没有让赵昂看到，没有到处惹事。
这个孩子也许就能平安地落地。
也许这个时候的穆璟并不能给这个孩子名分，但是他一定会护着这个孩子平安。
是她害死了穆璟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他心中没有痛苦吗？
肯定有！
但他没有责怪着自己，反而在孩子和她之间，仍旧选择了她。
因为什么？
不也就是因为她曾经对他的那点好，哪怕那个好中，他已经知道了是带着目的的。
可他宁愿伤害着自己，也从未想过伤害她。
他对自己的纵容，何尝不是一种不求回报的付出？
怀书柔想明白了这些，既高兴又难过，既心结又释然。
思量良久后，她才沉沉地叹了口气。
“王爷，你就是个傻子！你什么都藏在心里，会害死你自己的。”
“习惯了！”
穆璟说的云淡风轻，但怀书柔却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他四岁就在郢国长大，一个年幼的质子在如此野蛮强悍的地方长大，若无自保之能，只怕早就消失在洪流之中。
他从离开宣国的那日，就是孤独的。
将所有的痛苦、悲伤、害怕、惶恐都埋藏在心中，早已经是他生存下去的必须本能。
怀书柔在这一刻，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是很可惜，太迟了。
她成不了走近穆璟心里的人了，哪怕她曾经就在门口。
怀书柔轻轻拉着穆璟的手，又说道
“云香也是太子的人，我为你除掉了她。还有，小心辰王！你后院中的秘密我早就知道了，但是你放心，我没告诉任何人。
太子的恩我是还不了了，你的情我也还不了了，我注定只能是个失败的人。
希望有朝一日，俊妩能知道你曾经所受的苦，能和你共同承担未来的艰难。
王爷，谢谢你！”
怀书柔说完后，顿了片刻，将淡然的目光转到了床的里面，继续道：“我要休息了，王爷请便吧！”
外面初夏的凉风徐徐吹过窗扉，将窗边挂着的丝带吹得飞扬，院落外的树影婆娑，发出莎莎的响声。将一室衬托的分外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