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下手太重了些？”
虽然黑袍人气机阴幽，但这并不代表其就是魔道邪修，如今骤然被离阳碾作棋子，不免生出一丝担忧，若是出身正派，岂不是自相残杀了。
再加上这可是一位纯阳大尊的寿辰，大喜之日见血，颇为不吉利，恐会惹来旁人非议，甚至引得天璇老祖不满。
不过，似乎是他多虑了。
忽而头顶天幕金光垂落，凭空现出一顶形制有些奇怪的帽子，稳稳落在手中，触感类似于粗糙兽皮，却又隐现斑驳鳞纹，玄奥异常。
所赐宝物皆有对应的基本描述附着其上，玄识一扫即可知晓大概，然洞悉此物妙用之后，离阳却是不免挠了挠头。
“无尘帽，戴上可以无形之中显着增强存在感？”
“似乎，没啥用……”
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无论是日常还是战斗中，太过引人注目都不是什么好事，容易招来不必要的注意，乃至于催生祸端，更别说以他现在的低劣修为，不猥琐发育怎么行。
“也就装逼的时候用用，实在鸡肋。”
不禁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随手将这无尘帽收入玄泱浑天之中，既然照常赐下了奖赏，应该就并无大碍吧？
正思量间，棋盘陡然泛起清蒙光晕，但见一位素衣女修飘然而下，眉目清冷如霜，左手骈指于前，右手执一柄冰玉长剑收于身后，腰间玉珏叮咚作响，气机深不可测。
“清虚山，沈成玉，请道友指教。”
其声如碎玉，周身却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血煞之气，漠然美目中流转着一丝杀意，显然主攻杀伐一道，恐怕是十足的剑修。
“九霄宫，离阳。”
话音刚落，沈成玉当即并指一点，一枚由万千犀利剑光构成的臻白棋子便凭空显现于离阳头顶，皓腕一转，倏忽如流星坠落，直直砸下，但在将要倾轧前，却被一汪自虚处莫名涌出的潺潺流水冲散，金锐之气难以立足，自然无法发挥相应的威能。
强金得水，方挫其锋。
“五行道法？那便看看，你能否挡下这一招。”
见状，沈成玉不禁冷哼一声，玉指轻抬，剑锋未出，整座棋盘却骤然凝霜，她足尖一点，身形如雪鹤凌空，冰玉长剑铮然出鞘三寸，霎时间，万千冰晶剑气自虚空凝结，化作漫天星子悬于棋盘之上。
一念之间，此方天地尽数归于剑域之中，无处可躲，无处可避。
下一瞬，剑气如银河倾泻，每一缕皆挟着刺骨杀意，带着倾天之大势，好似整个星穹天幕都盖压而下，逼得人一时心肺沉重，抬首也艰难几分。
“谁说，我要挡了？”
离阳忽而轻笑一声，伸手摊开，掌心先天古篆自显，正是返归二字真诀，对付锐意进取的兵者一道，这一招往往能起奇效。
随即只见那气势汹汹袭来的无穷寒棱竟在刹那间不约而同地停滞下来，仿佛陷入了时间静止区域，但此方时空并未受到任何影响，细碎的星光仍旧在缓缓流淌，只是所谓的剑意，已被反制而回。
嗡——！
伴随着奇异的蜂鸣声，千百道冰晶倒飞而去，就像是突然按下了倒放键一般，齐齐转向原来的主人，也就是沈成玉，一瞬便将她略显单薄的身影彻底淹没。
当然，没有这么容易就败北，而事实上，这只是明面上的幌子罢了，真正的杀招，已蓄势待发良久。
并且出手之刻，就是现在！
黑白二色骤然于瞳目中浮现，借助生死二字真诀，离阳牢牢锁定了对方的气机，天门神光爆闪，九道先天古篆尽数显现，环绕于头顶织成一顶玄冠，神意驱使下，新领悟的一之极意汇聚于指尖。
但这还不够，念及沈成玉的修为恐怕已达蜕凡五步，足足比他高了三个小境，心神传动下，已融入棋局之中的先天之影亦有样学样，施展九九归一之法，也催生出了一道一之极意。
一加一并不等于二，而是最原初的混沌，先天之先天。
手中光华骤敛，整个寰宇都为之一寂，只见冰晶汇聚之地竟是凭空生出一道浑洞，牵扯万千，吸摄诸空，混沌之光骤然坍缩，凝为一点，再无任何动静，只余下空荡荡的虚无。
“胜了吗？”
先天感知之下，离阳已然捕捉不到对方的气机，像是随着两道一之极意一同归于混沌之中，自行消解。
只是，为何总觉得心神不宁呢？莫非是有所缺漏？
皱眉细思之际，耳畔忽闻一声清越剑鸣，并且已临到近处，顿感不妙，当即催动御使二字真诀踏空而去，然冥冥之中的无形剑光却好似附骨之疽，实难甩脱。
“既如此，又何必闪躲。”
离阳目光幽幽，一念之下，返归二字真诀再度显现于掌心，抬手顶去，却不想对方这一剑竟是完全斩断了自身因果，无法反制回去，但见虚无混沌之中，骤然绽开一线青芒，如初春柳梢破雪而出，瞬息而至。
虽已逼至眉心生疼，但他亦面不改色，头顶玄冠登时浑光大放，在海量浑天之力的灌注下，这一道章具现竟自行崩溃，九字如炉火飞星散落漫天，藕断丝连间，将来袭一剑裹住，动弹不得。
“起！”
一声轻叱落下，离阳顿时心头一凛，只见茫茫寰宇之中陡然冒出一颗天元大星，这才惊觉先天之影已被破除，沈成玉的虚影缓缓显现，她竟是在消失的半息间将分身斩落。
而现在，主场归于其手，便再难复返了。
剑势忽变，那青锋在空中划出九道玄奥轨迹，每道剑痕皆凝而不散，九星连珠直坠而下，离阳顿觉周身窍穴如被天钉封锁，连道章神光都晦暗三分。
“看来，是在下输了呢，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在占据天元的前提下手段尽出也没能摧灭对方，落败自然是迟早之事，本来也只是切磋论道而已，自然不必战至终局，早早认输便是。
只不过，沈成玉的看法略有不同。
“胡说八道。”
此言一出，离阳自是眉头一挑，略感意外，奈何还未等他开口追问，此方天地便生出一股无形伟力，将他硬生生排斥出去，返归现世之中。
立于长街之上，喧嚣之声不绝于耳，和刚才的刀光剑影大有不同，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