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似是不愿？可那小丫头生得讨喜，性格又乖巧，纵使入不了师兄的眼，单纯当作暖床丫鬟也是可以的。”
正细品杯中残酒，忽而听到谢画屏这么说，离阳不禁呛咳一声，玉液险些倾洒，抬袖拭唇，脸上满是无语。
摇头失笑道：“你可别乱说，好歹人家也是两位半步萃真的千金，岂有当丫鬟的道理？”
“这话若是被那位姐姐听见，咱俩可就没好酒喝了。”
谢画屏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尽是狡黠：“师兄这般紧张作甚？那小丫头虽然出身好，可自己先天有损，未来成就怕是止步于飞升境界，连蜕凡都入不了，而这还是不计代价投入诸多珍贵丹药灵材的结果。”
“若是能拜入我九霄宫门下，不说萃真，至少蜕凡是绝对可以的，亦能补全缺漏，乃是一番大造化。”
“求之不得呢！”
离阳却浑不在意，轻抿一口杯子酒水：“你这话说的，人家又不是非蜕凡不可，即便单飞升，寿亦有数万载。”
“只要不刻意外出历练探险，一直待在这太虚坊中，便可逍遥自在，何须那么高的修为。”
他忽而莫名一笑：“说实话，我如今其实也无有大志，届时回宗，不若干脆寻个清静地方养老算了。”
借飞升躲过太殊万年劫变之后，一直压在离阳心头的阴云终究是散去了不少，他费尽心思，不断突破境界可不是想称王称霸，单纯为了活下去罢了，如今既已飞升上界，寿元悠长，倒也不必再像从前那般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虽又恰逢天极族大举入侵，但上界之大远超太殊，大可趁着战火还没烧过来直接开溜，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那些活了亿万载的老怪都不着急，他一个小小蜕凡，又何必杞人忧天。
闻言，谢画屏眸光微动，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师兄倒是洒脱，但有没有想过，宗门祖地沦陷，是说什么也要夺回来的，否则岂不是让其他势力看笑话？”
“九霄宫可不养闲人，更别说师兄你还修习了鸿蒙道章，到时候恐怕会派师兄你带队，美名其曰磨练。”
“啧。”
听得这话，离阳不免眉头一皱，却是他欠考虑了，钧宇空界落入天极族手中，九霄宫迫不得已撤离，恐怕那些纯阳大尊已然气得吹胡子瞪眼了，必然会想方设法收复失地。
虽然不至于让低阶弟子当炮灰打头阵，好歹也是名门正派，百苏域中数一数二的存在，但不出力躲在后方摸鱼亦是不太可能的，他又不是某位峰主的私生子，真落到头上，自然推脱不得。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选沧澜仙府呢，起码离太殊近些，可以随时回去看看。）
唉声叹气之余，楼梯处却传来细碎脚步声——那包子头少女端着个青玉托盘款款而来，盘中盛着几碟灵果小食，美妇人跟在背后，亦步亦趋。
“让二位久等啦。”
少女将碟子一一摆开，眼角还带着方才说笑时的盈盈笑意：“这是本店特制的'冰心酥'，佐酒最是相宜。”
忽而见得这般娇俏可人，离阳心中郁结稍解，伸手取食，眼底却缓缓涌现出两道先天古篆，在阴阳权柄的渲染下呈现出一黑一白的异象，同时掌心真假二字真诀也已悄然自显，去伪存真之力一瞬涤荡周身。
“女儿，莫要乱动。”
见状，美妇人自是赶忙出声提醒，少女亦十分乖巧地顺从，不过一双眼睛却是骨碌乱转，也不知是单纯有些忐忑不安，还是好奇。
幸好这小丫头的修为不高，先天感知之下，离阳能够轻而易举洞察一切，果真如其母所说，先天有损，而且还不同于先前孙贺等人是自行斩缺，而是自娘胎遗留下来的。
简而言之，就是本源缺陷，也就是上界仙灵之气浓郁，再加上夫妻俩神通广大，不然若是放在下界，哪里能活到现在，直接胎死腹中了。
只是，虽然已看破症结所在，单凭离阳现在的修为，却也无能为力，此等先天本源之缺，非寻常手段可补，即便他身负阴阳权柄，真假真诀，亦如巧匠无良材，空有斫轮之手。
“却是要让姐姐失望了，在下境界低劣，没什么办法。”
“但若是求得萃真大圣，应当轻而易举便能消解吧？”
先天一道在太殊天辰上自然十分罕见，但若是放到上界，便不算多稀有，就比如九霄宫，但凡是个内门弟子都精于此道，毕竟要修习鸿蒙道章，先天一道必不可少。
离阳从来不认为自己很厉害，既然他都能看出来，那按理来说，夫妻二人随便找个修习先天一道的辰圣就能治愈，没道理拖到现在。
这样的疑惑在心头一闪而过，他抬眸望向美妇人，却见对方神色微黯，唇边笑意不减，却添了几分苦涩。
“公子慧眼如炬。”
她轻叹一声：“但萃真大圣岂有那么容易请动的，再加上精于先天一道的更是少之又少，整个百苏域内，恐怕也只有贵宗了。”
“奈何我俩早年间带着小女四处奔走，寻医问药，虽缓解了不少，但却难以根治，到头来几近弄得倾家荡产，再无任何余力了。”
也是，除非遇上了大慈大悲之人，不然纵使是名门正派，求人办事多少都是要赠礼相随的，夫妻二人的大半身家恐怕都耗费在了这小丫头身上，到如今已是捉襟见肘。
怪不得发觉二人来自九霄宫时十分欣喜，原来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倒是命苦。”
离阳稍稍感慨一句，忽而瞥见那小丫头仍旧上下打量着自己，一双明眸清澈如水，不见半分悲色，先天虽损，但心性却难得坚韧不屈，倒是个可塑之才。
“也罢，相逢即是有缘，届时便跟着我一起回宗吧，只要寻得门中萃真，相信就能补全缺漏。”
“多谢公子。”
听闻此言，美妇人自是赶忙拉着女儿一同躬身揖礼，也不在乎双方境界高低，不过话又说回来，小境之差也似乎并不算什么。
“对了，还请问公子姓名？”
“离阳，这位是谢画屏。”
美妇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低声唤道：“初蕊，快，给这位离公子奉茶。”
“以后，他便是你的长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