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大约二十岁的模样,容貌清秀,边哭边道:“奴家与夫家住在龙头山,前两日那贼人领着仆从来到山中游玩,晚上不及返回,便央求当家的容许他们借住一晚,当家的不忍他们在山野露宿,便好心收留了他们一伙,哪知那贼人趁着夜色将奴家掳了去,强要了奴家的身子...呜呜...”
胡小玉气得眼中火苗四溅,见床脚挂着一套女子的衣裳,便取了来交给女子穿上:“你便没有寻机逃出去吗?”
那女子泣道:“奴家心里怕得很,但也没放弃逃生的机会,只是那贼人精明得很,白日里将我绑在马车上,不允许我抛头露面,到客栈时将我卷入锦被之中,由仆从扛着,悄悄送入房中,趁夜深之际,便让我,让我...”面红耳赤,说不下去了。
胡小玉气道:“那掌柜的便没起疑心,他是瞎子不成?”
那女子道:“那贼人是个富家公子,他对客栈挑挑拣拣,处处嫌弃,又向掌柜的扯谎道,自己睡不惯客栈的床,掌柜的只以为这位公子娇生惯养,纵使有疑心,看在钱的份儿上,也便不了了之了。”
胡小玉抓住她的手:“姐姐,你莫要害怕,咱们有大侠相助,你现下安全了。”
那女子从床上下来,扑通跪倒在地:“感谢大侠仗义出手,三娘无以为报,给您老磕头了。”
谷雨连忙推辞:“言重了。”
那女子又向胡小玉叩头道:“姑娘,你是好人。”
胡小玉慌得手忙脚乱,将她搀起:“姐姐,你说的哪里话,常言道穷人帮助穷人,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小妹是个跑江湖卖艺的,没什么本事,想要脱离苦海,还要大侠帮忙。”
三娘眼巴巴地看向谷雨,谷雨沉吟片刻道:“龙头山据此有多远?”
“奴家不知道,”三娘摇了摇头,泪水再次流了下来:“那晚当家的被那贼人一顿毒打,我离开时他已昏了过去,也不知他是死是活,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
谷雨听得气闷,胡小玉安慰道:“掌柜的在此地经营多年,他一定知道,姐姐,你现在什么也别想了,先把自己照顾好,你饿不饿?”
三娘点点头,谷雨将门打开,众人在外听了多时,齐齐看向三娘。
三娘难为情地别过头去,谷雨比了个手势,众人悄悄退去,默契地将韩明章围了起来,韩明章色变道:“你们想做什么?”
那边厢邹大哥领着人闯进屋内,搜了个底朝天,那老参却如凭空消失了一般,邹大哥又是愤怒又是伤心,自己坐在大堂一角垂头丧气,同伴们低声安慰,只不过几人都不善言谈,反复便是那么几句,邹大哥目光游移,仿佛丢了魂一般。
谷雨定定地看了韩明章半晌,向大光头道:“可有多余的房间?”
“有。”大光头幸灾乐祸地看着韩明章。
段西峰努了努嘴:“各位弟兄,请吧,换个地儿说话。”
韩明章站在门内,怨毒地看着谷雨:“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谷雨道:“三娘说的话属实吗?”
韩明章冷笑道:“她有心勾搭我,我和她不过是欢场做戏,各取所需。”
谷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名偷袭者与众仆人站在韩明章身后,忽地出声道:“韩将军不见了少爷,自然会出来找的,尔等身怀武艺,一看便知绝非良善之辈,不如你我各退一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如何?”
谷雨淡淡地道:“韩将军威名赫赫,乃李将军麾下得力干将,想不到养出的儿子禽兽不如,真真令人叹息。”
那偷袭者点点头,向着谷雨道:“希望你能承受得了代价。”
“鹏辉,与他废什么口舌,”韩明章拦住了他,冷笑道:“他一个乡野村夫能翻出什么风浪,难道便将咱们囚禁一辈子吗,静静等着便是。”
房门缓缓关上,谷雨上了锁,将钥匙丢给牛大力:“牛大哥,看住了。”
牛大力将钥匙掖在怀中:“你想怎么办?”
面对这样一块烫手山芋,谷雨也难过得很,办也不是,不办更不是,挠了挠头:“我还没想好。”
牛大力哑然失笑:“韩文斌将军在辽东镇举足轻重,李如松将军对其甚为倚重,这件事处理不当,恐怕咱们连鸭绿江都过不去。”
谷雨笑道:“柿子要捡软的捏,难办的暂且放一放,眼下却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
大光头果然是本地的地头蛇,一听他提起龙头山便道:“龙头山下有一条龙涎河,传说是天上的龙王爷口中涎水汇集而成,这河中有一种鱼名叫沙塘鳢,体长过丈,通体金鳞,夜晚发光,据说正是龙子龙孙幻化而成,十里八乡的都知道,更有人慕名而来,不过却没听过有人当真钓到过,”转向三娘:“你家那地方便在龙头山上,村户不多,我倒是知道。”
招手唤过一名伙计充当向导:“六子也是本地人,平日里便经常在龙头山钓鱼捉鸟,让他跟你们走一趟。”
谷雨大喜过望,三娘也终于有了笑模样,她于夜间被匆匆掳走,衣衫单薄,胡小玉自告奋勇,回房中拿出皮氅让三娘穿了,三娘连忙推辞:“这皮氅贵重得很,我可不能收。”
胡小玉嗤地一笑:“你倒是识货,谁说要送你了,我跟你一起去,你到家后便还给我不就好了?”
三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那笑意如惊鸿一瞥,迅速被愁容所取代。
谷雨讶道:“你也要去?”
胡小玉道:“她一个弱质女流,不明不白地失踪几日,末了是被一个陌生男子送了回去,她当家的如何想?”
谷雨在额头上拍了一记:“是了,还是你想得周全。”
胡小玉娇俏地白了他一眼,那边厢彭宇也凑热闹:“我也去。”
大光头卸下门板,用力推门却推之不开,谷雨走到他身边,两人齐力推门,那门板颤巍巍开了道缝,谷雨探头向外看去,脸色一下子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