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锦衣卫吗”小草忍不住向后看。
“别紧张,试试便知道。”王华扯动缰绳,马头一甩,车轱辘变了方向,走下官道,沿着土路跑了下去。
小草惊道:“咱们不去聚福客栈了吗”
王华咬着牙道:“那也得有命去。”从靴筒里抽出一支短刀递给小草:“一会儿要是真个打起来,别手软,往心窝里扎!”
小草彷徨地接过刀,王华的话让她浑身一震,她想将短刀扔出去,但是又舍不得,身子蜷缩在地上,两手捧着短刀,车速加快,小草的身子开始剧烈摇晃,她出了会儿神,忽道:“要是打不过,你会撇下我吗”
王华一边抽打马股,一边时不时回头观察着,随口道:“放心,赵先生给的钱就是让我卖命的,他们要想抓到你,除非从我尸体上迈过去。”
小草怔忪片刻:“我不信。”
王华嗤笑道:“我也不信,我若是死了,那么多钱花不出去该有多难受。”
“前不久我认识了一个人,那人口口声声为了我可以付出生命,不过转头便将我交给了锦衣卫,”小草后背倚着软塌,幽幽地道:“我都有些喜欢他了,可他...可他是个只会胡说八道的王八蛋,你也胡说八道,你们都是王八蛋!”
小草忽然激动了起来,将车板拍得啪啪作响。
王华收回目光:“有人跟上来了。”
小草的动作戛然而止,她撩起窗帘向车后看去,果然见到几名健壮男子跟在马车不远处,两厢目光碰撞在一起,小草忽地放下窗帘,一颗心吓得砰砰直跳:“怎...怎么办”
王华道一声:“坐稳了!”右手扬鞭,在半空中划了个胡璇,啪地一声抽在马股上。
那匹马唏律律仰天咆哮,四蹄攒动,猛地窜了出去。
小草身子后仰:“哎哟!”
王华脸色铁青,鞭鞭抽在马股之上,马车风驰电掣跑了下去,车后尘土飞扬,那几名男子拔足狂奔:“别让他们跑了!”
小草在颠簸的车厢中好容易站起身来,紧紧地扳住扶手,吓得大气不敢出。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道路收窄,路面上崎岖坎坷,越走越是颠簸,小草腹中翻江倒海,强忍着没有吐出来,再行一阵王华忽地将缰绳勒住,小草迫不及待钻出车厢。
王华跳下马车:“没路了。”
小草的视野中满是枯黄杂草,草丛中几条羊肠小道各自延展向路的尽头,马车却是难以通过的,她哀叹一声:“这可如何是好”
王华将车套从马身上卸下来,又从车厢中翻出软塌,箍于马背之上:“凑合着用吧。聚福客栈在正南方向,咱们走的正是西南,与客栈越来越远,一旦出了事情孤立无依,连个帮手也没有。”
他指着其中一条小道:“咱们折而向东,既可以避开那群人的追赶,又可以回到官道上。”
小草急道:“那还等什么”伸手抓住缰绳,便要跳上马背,只是她身材矮小,折腾半晌,那马不耐烦了,屁股用力一拱,将小草拱倒在地。
王华噗嗤乐了。
小草坐在地上,两眼泛泪:“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吗”
王华将她扶起,矮下身子揽住她的大腿用力一托,小草惊叫一声,身子被抛飞出去,落在马背上,那软塌并不如何牢固,小草眼看要栽下来,忙不迭伸手揽住马颈,那姿势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王华跃起身子落在她身后,两手抖动丝缰,小草心有余悸地看向来时路:“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王华冷冷地道:“还能是谁,鹰爪子呗。”
皇宫,御膳房。
洪春回到住处,将湿透的衣裳解下,走到水盆前打湿毛巾洗了把脸,洪福急匆匆走了进来。
洪春抹了把脸,不满地道:“不会敲门吗”
洪福尴尬地笑了笑:“方才我听小太监说您回来了,这不赶着给您汇报那厮的动向吗”
洪春一边用毛巾擦拭着身体,一边指了指角落:“将沉香点上。”
洪福取过火折子,将香炉中的沉香引燃,扇去火苗,一缕青烟扶摇直上,香气弥漫开来,清醇、幽雅,沁人心脾,洪福吸了吸鼻子,这才道:“哥,那白福银上过两次茅厕,去伙房偷了五回嘴,其他时候便靠在角落,也不与人攀谈。”
洪春皱起眉头道:“就这些事也值得你跑一趟”
洪福哭丧着脸道:“我每次看到他,这心里就像吊了一桶水,总也不踏实,咱们什么时候能送走他”
“那怪得谁来”洪春不满地剜了他一眼。
洪福甩手给了自己一耳光:“都是弟弟的错,弟弟以后给您当牛做马,好生赔罪。关键是眼前这道关怎么过去,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洪春烦躁地摆摆手:“我又有什么办法了,现在也只能盼着禁军不会查到这里,等风头过去再将人送走,”他换了身干净衣裳,将那香炉抱在手中端端正正坐在椅中:“好了,我想那厮也不敢造次,你先回去看住了他。过不多久贵人们便要进晚膳了,待我忙完了再来找你商议对策。”
洪福走到门边,不甘心地回过头:“哥,昨夜不是死了很多人吗,再多死一个也不奇怪是不是,要不然咱们哥俩将他哄骗到无人处,悄悄料理了他...”
洪春见他面露狰狞,但肥胖的腮帮子仍旧忍不住地打着哆嗦,轻蔑地一笑,将眼闭上:“那厮在皇宫之中横冲直撞,杀人如砍瓜切菜,你要是有那个能耐,尽可将他宰了。”
一瞬间洪福如泄了气的皮球,讪讪笑了笑,见洪春不愿意再搭理他,臊眉耷眼地出了门,恰见大脑袋从伙房出来,手中端着一盘龙眼,那本来是广东进贡给宫中贵人享用的。
不过大脑袋前些时候对洪福拳打脚踢,又顶着御马监的名头,倒是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小太监敢拦他。
洪福舔了舔嘴唇,双目中射出仇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