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想让他们的小妹去死！
赵程流、赵程金、赵程岁三个人在清楚意识到这点后，心里止不住的冒出寒气，那股寒气，瞬间侵袭偏他们的全身，盛夏时节，他们却四肢冰冷。
三十杖结束。
程远帆是被抬下长条凳的。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府尹也不敢放水啊，每一杖，都是实打实的，饶是程远帆身体健壮，却也是被打得鲜血淋漓。
“可以告了吗？”程远帆咬着后槽牙，额头青筋如怒龙般暴出，趴跪着的他梗着脖子望向高高的府尹。
府尹头皮一麻，点了点头。
程远帆毕竟是战场上下来的，此时程远帆身上又带着血腥味，整个人都仿佛散发出一股煞气。
“十几年前，阿月还没出生，还在她娘肚子里时，我被人强征兵，强行带走，离开靠山村……”
程远帆既然要说，自然是要往对他自己有利的方向引导。
程远帆说：“被带到目的地后，发现那是一处土匪窝，我自那一处逃走，不敢回家，怕将危险带回家走，四处流浪。”
“我是无意间闯入的南边战场，头部受到撞击，从而失去记忆，我头上，还有当时留下来的疤，”程远帆吃力的腾出一只手，拨开乱槽槽的头发，露出藏在发间的伤口。
“当时我幸得顾小姐相救，才苟活下来！”
程夫人就站在一旁，臭着脸点点头，表示程远帆说的没错。
“我不知自己是何人，来自何处，只能暂时在南边安置，而后不久，我被卷入到战场中……幸而又得了顾小姐相中，又有救命之恩，我便觉得，忘记前尘，也许这是天注定，便顺势与顾小姐在一起……”
公堂里，回响着程远帆压抑的述说声。
离公堂近的好些人听得心绪翻涌，带入到程远帆的角色之中，感同身受，开始倾向程远帆。
说来也奇怪，他们都同情程远帆了，但他们依旧没用责备的眼神看向赵程月，只是安静的倾听着。
程远帆说到他回到上京城内，无意发现赵程月兄妹四人，原是想着不相认，各自安好，毕竟他欠了他们，生而不养，就是他之错。
“可草民没想到……草民也不想告，而是草民现在什么都没了，也都是因为她，草民……难以不怒！”
“草民状告她，也不想她死，而是想让她吃到教训！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她怎么能不认父亲呢？！”程远帆终于说完了，趴在地上哇哇大哭着。
一个七尺男儿，因此而哭，不禁让公堂内外的人的心弦都被触动。
府尹颤着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就程远帆的说法，对赵程月很不利啊！
“草民只是想让她认我这个父亲，只要她肯认，草民就不状了，呜呜呜……”
程远帆将一个被自己儿女背刺，而伤心欲绝的老父亲的样子表演得淋漓尽致。
府尹不想转向赵程月的，可眼下，他也只能看向赵程月。
赵程月给予肯定的点了点头，感叹道：“一个非常感人的事迹。”
府尹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就这么感叹一句？
不该说点别的？
“阿月，阿月……你只要承认我的是你父亲，我就不告了，好不好？”程远帆继续痛哭着。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赵程月身上。
赵程月笑笑，看了公堂外的赵程流等人一眼，低眉垂眸，静默了一会儿，才幽幽开口。
只见她说：“早在我十岁时，我父亲的尸骨就已经被寻回，就葬在靠山村西侧那一片坟场中。”
啊——
在场所有人都吃惊不已，在心里发出惊呼。
神色显得落幕的赵程月叹了口气，摊了摊手，强颜欢笑道：“我总不可能忤逆不孝，再认一个父亲吧？若真那么做了，我那坟中老父，估计作鬼都会爬上阳间寻我。”
“咝——”
堂内外听清的人，都被赵程月生动的叙述给惊了一跳，倒抽了一大口冷气。
“你就是我女儿！我是父亲，我不会认错自己的孩子！”程远帆没想到，赵程月如此狠！竟直接否定了他！
赵程月摊了摊手，说：“前头有人顶着与本王妃九成相似的样貌犯案，嫁祸给本王妃；还有顶着与本王妃生母相似的样貌，想骗我认母呢，多一个你……本王妃也不吃惊。”
赵程月这么一说，在公堂内外的人立马想起了六大案，是有人顶着与赵程月九成相似的样貌，冒充了赵程月犯案；以及闹得沸沸扬扬说是赵程月生母的潘于氏，后来又当着太后与先皇的面否定的潘于氏；再有……就是现在的程远帆了。
“不是，我真是她生父！”
程远帆发现公堂内的人都选择相信赵程月的话，他慌了，害怕了，心乱了，他对着四周的人大声叫嚷着。
“我是与前皇商，现在的潘老爷的妻子潘于氏一起生的她兄妹四人！”
程远帆现在要做的就是，证明他与赵程月兄妹四个的确是父子女关系。
原来程远帆是可以主动的，却因为赵程月的全盘否定，而变得被动，只能拼命的自证。
“潘于氏，不正是想冒充那时还是惠民郡主母亲之人吗？”
“这是觉得与潘于氏搅一块了，他的话就可信了？”
“……”
公堂外旁听的百姓们讨论不已。
他们选择相信赵程月。
赵程月身上的光环还在，受光环影响，就算有那站程远帆的，也会被支持赵程月的声音淹没。
“太可笑了……”
“阿月……”
程远帆转头看向公堂外，与赵程流、赵程金、赵程岁他们的视线对上。
程远帆目光微闪，挣扎着扭转身，趴跪向赵程流。
“阿流，是爹啊，阿流……”
在程远帆眼中，赵程月如何的位高权重，也只是女儿，哪里有儿子重要呢？
也因此，哪怕他状告赵程月，也不会状告赵程流、赵程金、赵程岁这三个非常有出息的儿子。
赵程金、赵程岁警惕的盯着赵程流。
此时，赵程流但凡流露出对程远帆的留恋，或者一点对父亲的孺慕之情，就都会害了他们小妹！
赵程金、赵程岁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暗暗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