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洪门血旗？！”
勒贝尔少校有些头痛的后退半步，急忙让枪炮长直接开火，同时让传令兵向舰长普底蓝报告，请轮机长等人做好向后撤退让开水面的准备……
独臂老者甩开大旗，身后的渔船只点燃了三分之一，稀疏的距离让火光无法打破漆黑的江面上，看起来就彷佛悠悠荡荡的幽灵鬼火……
轰轰轰……
军舰上的舰炮轰鸣，一颗颗炮弹轰响了江面漂浮的火焰，只是因为船队彼此之间的距离较远，即便是接连轰出了十几发炮弹，实际也并没有造成多少伤亡……
因为很多点燃火焰的渔船，本来就是空无一人，用来迷惑对方军舰的。
真正的杀招反而都埋伏在那些藏在夜色中的渔船上，只有距离军舰达到一定范围，才会真正发动起来。
漕帮的狼群战术，虽然也是用人命在拼，可却不是盲目的送命。
笛卡尔号的汽笛呜呜作响，轮机开始超负荷的运转起来，白天在江面上的经历，让这些鬼佬们都心有余悸，眼下这种不适合战斗的夜晚，自然还是要以保全军舰为第一要务……
然而，他们的动作还是慢了。
已经有舢板借着夜色的掩护，冲到了军舰的近前。
那些漕帮的水鬼，都是吃了多少年水上这口饭的爷们，一早便点燃了早已埋好的引线，然后无声无息的滑入江水，向着后面急速游了过去。
那引线上面还有遮挡，引发的火光也十分隐蔽，足足可以等一两分钟，才会最后引发准备好的油料和炸药……
轰轰轰……
一连串的火光冲天而起，随着参杂了油料、砂糖的混合物泼洒飞溅，将流淌的火焰溅射得到处都是，哪怕是沾在军舰的钢铁外壳上，也可以持续燃烧好久……
可更怕的是，这东西若是有倒霉的鬼佬沾染上，基本就很难被扑灭，除非直接斩断燃烧的患处……
一阵惨叫过后，军舰上的主炮和机枪疯狂开火，但是从侧面看起来，整艘军舰同时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后狂退……
原本还想借着夜色，趁机抛出铁钩登上军舰，准备跟这帮鬼佬大战一场的漕帮子弟，看着那军舰飞速远去，根本追不上时，不觉也有些微微发愣……
“这帮鬼佬，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舰桥上，一群鬼佬士兵正在不断救火，虽然旗角铜铃荡碎玻璃窗，火焰烧得到处都是，但总归没像白天的小日子军舰那么惨，战斗减员都超过了四成……
混乱中几艘渔船在夜色中悄然靠岸，杨延岗跳出船舱，用斧头劈断了缆绳，招呼着薛颠和陈真等人，“快上船，别辜负了这些漕帮弟兄拿命换来的机会和时间！”
渔父被佟千钧背在了身上，一个纵跃便跳上了渔船，等到其他人也快速上船后，这才看清，很多人的身上几乎都带着伤……
“嘿嘿，咱漕帮的名声虽然不咋样，可有血性的汉子从来不缺！”
渔父的双眸有些湿润，在走进船舱之前又回首看了看武昌的方向，只见起义门方向的火光渐熄，枪声也变得零零碎碎……
“那些断后的兄弟怎么办？”
“只要你离开武昌，他们怎么都能想办法混过去！”
汉口，德明饭店的套房内，从汉阳一路赶回来的臧子枫，正用镊子夹起一片染血的密码本残页，幸好其中的信息倒没有折损多少，可以推算出整条消息……
“渔父已离武昌，随行四大武圣只露面其二，春、黄二圣疑似藏匿某处养伤，其他暗桩就地冬眠，等待上面口令唤醒……”
姜化云跟在臧子枫的身后，用螳螂刀轻轻挑起尸体脸上的人皮面具，由衷的佩服了起来，“这些暗子隐藏的手段颇为精妙，若非是我察觉她的心跳有异，突然用狮子吼诈了她一下，恐怕也不知道此人竟然也是暗子……”
“中情局真的是无孔不入啊！”
臧子枫叹息了一声，看了那尸体年轻的面容，心里对杨门和中情局也彻底服气起来，“还好是您亲自出手，否则这份情报恐怕也留不住！”
“这人的心理素质很好！”姜化云摇了摇头，“可惜，这么年轻，就做了死士，我本没想杀她……”
两人又在房间内搜索半天，仍是一无所获，这才又匆匆赶回了汉阳兵工厂，不等安稳的坐上一回，情报组那边又送过来新的密电……
“十六铺码头，寅时三刻。”
“不对！”
臧子枫找出了上海的水纹图，又反复的观察了武汉三镇的布置，蓦然将手上的金属指套捏的咔哒作响……
“谈判在武昌，距离正日子也没两天了，为什么要提到十六铺码头呢？”
姜化云的表情有些狐疑，看了地图上画出的标记和路线，忽然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那个渔父，难不成是要声东击西，直接退出武汉三镇，暗中走水路返沪不成？”
“他如果那么做，所谓的南北谈判，就算是破裂了，难道他们不怕被大总统当做开战的借口？！”
两人正在盘算，桌上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等到臧子枫拿起话筒，便听见听筒里面传来了袁大公子有些变调的声音……
“日本的小岛顾问，刚刚破译了一份发给红楼的电报，杨猛一行击败了南禅五家七脉，毫发未伤的离开了石钟山，英佬那帮蠢货，虽然调动了九江的军舰，没等他们炮击石钟山，便被他带着武圣抄了老家，将英租界外的军营屠了个干干净净……”
“他怎么敢？”
臧子枫张大了嘴巴，话只说了一半，便听到袁大公子继续说道：“武汉出去的军舰联队听闻这个消息，已直接折返回来，在距离汉阳三十里处的水道设防，说是要将那里作为第二道防线……”
“他们可是一群军舰啊，竟然去防一群武夫，我看他们是被吓破了胆……”
臧子枫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了几句，不想大公子却难得的没有发火，反而略微沉吟了一番，才有些凝重的最后交代了一句……
“你和姜师傅灵活点，不要过多冒头，徐树铮布的局虽然巧妙，可未必就能留住那疯猴子，九江外面倭寇海军的军营，刚刚据说也被杀了个鸡犬不留……”
九江租界的日军情报站里，已满地的尸体和零碎的枪械与装备，几个中情局的精锐带着青帮的人，正快速搬运着文件和发报机等重要物品，而杨猛则与李存义守在外面，根据渔父那边传回来的情报，商量着如何破局……
情报站外面的几条街道，都是一片漆黑，除了因为情报站地处隐蔽之外，也因为杨猛等人的动作太快，还没有人发现情报站被他端掉。
实际上，即便有人发现，也没有任何势力再敢于冒头了。
接连两次的杀戮，已经让那些达官显贵被吓破了胆，真正的高层早已乘坐军舰或专车离开了九江，列强林立的九江重镇，在杨猛的这一番突袭之下，竟恍若无人之境……
“渔父那边虽暂时脱离危险，但漕帮此次伤亡极大，密教五大法王虽不至于为袁世凯卖命，却也在武圣层面仍占据优势，再加上春、黄二圣受伤，我们必须将鬼佬的力量继续向外拉扯……”
杨猛看着地图，眉头依然紧皱，而李存义却是若有所思，指了指汉阳外的两处城镇，轻轻的用手指点了点……
“那个徐树铮，是段祺瑞麾下谋主，其在武汉三镇布下的口袋，必然是一环套一环，与其以身入局，不如在外围拼命撕扯，眼下既然南禅五家七脉退走，我们六圣聚集一处便过于浪费……”
“师傅您是觉得让六圣分兵，在这几个地方闹出些声势？”
“不是闹，是要给这些鬼佬先打疼！”
李存义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鬼佬向来畏威而不怀德，既然他们觉得支持袁世凯能获取利益，咱们就要在他们身上不断放血，放到他们受不了为止……”
杨猛闻言，眼中顿时露出精光，笑着点了点头，“一旦这帮鬼佬们发现，帮袁世凯做局非但没有捞到任何好处，反而被我们不停放血，自然就会将这次武昌谈判视为包袱，给袁世凯施加压力也不无可能……”
“合该如此，那些鬼佬，虚伪头顶，既做着表子，还总想立牌坊，咱们就砸了他们的牌坊，烧了他们的窑子，让他们得不偿失！”
李存义哈哈一笑，拍起手来，“他们联合军舰铁索横江，想要我们自投罗网，咱们便偏偏不让他们如愿，六武圣带人分开走陆路，一路循着他们的势力和产业，杀到武汉三镇外围……”
此时的民国虽立，但在立国之初，便以承认晚清签下的不平等条约为条件，才获得列强的承认。
所以，无论是铁路，海关，还是一些企业和矿山，都成了列强的产业，被后世称为半殖民地，而杨猛和李存义这一招，既避开从官方层面的冲突合力，又直接破坏他们的经济利益，如此一来，无疑就像打蛇打在了七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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