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后退了半步，遮去了眼底的复杂，她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默默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季老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道德绑架么？
夏晚忍着心中的悲哀和愤怒。
她曾经那么尊敬季老夫人……
“晚晚，”季老夫人浑浊的双眼格外清明，抓住了夏晚的衣角，不卑不亢地说道，“雨宁做了什么我替她向你道歉好不好？你想要什么补偿我也都给你。”
“现在你已经是顾家少夫人了,你难道想逼死我们季家吗？”
夏晚垂眸，看不清神色：“那奶奶想让我做什么？”
季老夫人脸上一喜，以为自己的方式有效了，继续说道：“带着孩子永远离开帝都,再也不要回来了，好不好？”
“哪怕死在外面么？”夏晚轻轻地说，“像是从前我替季雨宁坐牢一样对吗？”
她脑海里都是十八岁那年，她走进监狱里的萧瑟，五年前那个被赶出季家的雨夜，还有医院里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和扑面而来的大火……
“可是我不想答应呢。”夏晚抬眸，精致漂亮的凤眸像是死海的海水一样沉寂。
“夏晚，你真的要这么狠心？忘恩负义？不过是让你带着孩子离开帝都，又不是要你的命。”季老夫人说着直接站了起来。
“季老夫人说得这么容易,又为什么非要夏晚离开帝都？是在担心什么吗？”
原本坐在座位上的顾君琰注意到她们这里的动静走了过来，季老夫人的这几句话落入了他的耳中。
他的眼中满是探究和询问。
刚刚夏晚说的从前替季雨宁坐牢是什么意思,难道……、
他一颗心沉了沉，联想到那天抱着骨灰十分狼狈的夏晚，对季家的人越发的不满意。
季老夫人心中一惊，掩饰着自己眼底的慌张：“顾总，我也是关心晚晚而已。”
她的异常自然没有逃过顾君琰的眼睛，他淡淡道：“季老夫人的关心还真特别，我顾君琰的妻子为什么要在异国他乡孤身一人？”
“顾总，这是我们季家的私事，而且晚晚本身回来也是意外。这里让她很伤心，所以……”
季老夫人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夏晚。
五年前那么多的事情，不知道夏晚心里现在到底怎么想的，对季家的恩情还剩下多少，不管雨宁怎么样，她才是自己的亲孙女，她决不允许让夏晚有机会毁掉雨宁。
特别是利用当初的一些事情。
“我今天只是来替雨宁道歉的。”
不远处的夏晚低低地笑了，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分明在笑，眼底却犹如一潭死水。
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季老夫人，我刚刚也说过了，我不接受你替她道歉。”
顾君琰视线落在眼前人身上。她安静地站在那里，这样心如死灰的表情和那天在雨天的一模一样。
这个女人一贯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能让她变成这样的肯定不是季老夫人说的这样简单。
难怪他查到的夏晚的消息是那么混乱。
他紧紧地拧着眉心，心中却在琢磨季老夫人这几句话的意思。
季老夫人没有想到夏晚现在的态度居然这么强硬，她放软了语气：“晚晚，雨宁已经知道错了。何况你也抢了她的未婚夫，嫁给了顾总。以你的身份这是高攀，你都已经占便宜了就原谅雨宁吧。”
提起“未婚夫”三个字的时候，顾君琰眼底溢出厌恶：这个季雨宁怎么还在到处传谣言？！
他最讨厌这种纠缠不休、利用他的女人了。
他的尊重不是别人得寸进尺的理由。
“季老夫人，你作为季雨宁的祖母难道不知道吗？我从来就没有和你女儿有过任何婚约所有的绯闻都是她传出来的。我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不计较，不代表我是傻子。”
男人的声音充满了压迫感，他锐利的视线落在季老夫人身上：“请问，未婚夫这个称呼到底是谁认可的？”
对于纠缠不休的女人顾君琰一贯是不给面子的。
季老夫人没有想到顾君琰会当场说出和季雨宁没有婚约这件事情，她的脸像是被人打了一个巴掌一样，火辣辣的疼。
毕竟也是豪门贵妇，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反应。
夏晚看着她的模样，想到往日的恩情，给了一个台阶。
“李老夫人，您还是回去吧，我们小辈之间的事情，您还是不要管了。”
季老夫人听到了夏晚的声音，像是发现了救命稻草一样，她向前一步抓住了夏晚的手：
“晚晚，你是不是忘了我对你十八年的养育之恩。我为了照顾你花了多少心思，这些事情你都忘记了吗？”
“你说过要好好报答奶奶的啊……”
提起孩子，夏晚眼神一冷，她冷笑着推开了眼前的人，后退了几步，离她远远的。
原本念旧的情绪也被牢牢地埋葬。
“季老夫人你的关心我高攀不起，也承受不起。我说我记着你们季家的恩情，不代表你们真的对我有恩。”
季雨宁害死了她的一个孩子，偷走本该属于她的人生，为了季家的养育之恩，她能做的不能做的，当年都做了。
想起逐渐虚弱的啼哭和散落一地的骨灰。
夏晚死死地咬唇，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想要将自己这五年压在心中的委屈怒吼出来。
她视线落在了顾君琰的身上，却逐渐变得冷静，她别开了目光。
顾君琰自然注意到了夏晚的眼神。
和她以往看着自己的都不一样，像是蕴含了很多痛苦和秘密以及愤怒和埋怨。
他想到了小陈查到的关于夏晚的资料，所以，那些新闻很多不一定是真的？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季老夫人突然哭了起来，她看向夏晚，如泣如诉：“晚晚，你都退让看那么多次了，这一次为什么……”
“怎么，老夫人这是要道德绑架吗？”
顾君琰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就算是今天这里站着的人不是夏晚，他也不会坐视不理。这样的道德绑架，真的叫人很厌烦。
何况季老夫人还是一位长辈。
季老夫人慌忙否认：“顾总，你这话就说的过分了，我么么抚养……”
顾君琰站到了夏晚身边，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过分什么？夏晚现在是顾家的少夫人，和你们没有一点关系了。还有……”
他眼神顿时变得锋利起来，像是一把刀一样，穿透人心：“与其老夫人要求一个和你无关的人，不如管好自己的孙女。”
他说完，看到了东张西望的小暖，心中不免有些烦躁。
不能让小暖看到这样的场景。
他懒得继续搭理季老夫人，直接拉着夏晚的手腕离开。
夏晚对他突如其来的袒护有些受宠若惊。
这个男人不是讨厌自己就像是讨厌病毒吗？
现在怎么突然替自己解围了？
夏晚刚刚的苦闷一扫而空，心脏有些雀跃：果然她魅力四射，无人能挡。
这么说造小人很快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身旁的男人用余光扫到了那双突然变得明亮的凤眸，立刻猜到了夏晚心中所想。
“夏晚，”顾君琰猝不及防地开口，“别自作多情，我帮你解围是夫妻间的义务。”
他就算是再怎么不喜欢夏晚也得顾及小暖。
何况他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
原本心中冒着幻想泡泡的夏晚，全被顾君琰一句话戳破了。
她感觉到了自己膨胀的心啪嗒一声掉回了肚子里。
夏晚斜睨他，凉凉地说：“顾先生，我们夫妻之间还有别的义务，你怎么不和我那些尽义务？”
回应她的是被甩开的胳膊还有一个冷酷无情的背影。
夏晚：“……”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