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脸色惨白，一个没留神，险些跌倒。
但她还是撑住了。
只是一双手，紧紧地抓着怀里的儿子，像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四皇子带着哭腔喊了起来。
“母妃，疼。”
柔妃却像是没听到一样。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原本想好的退路都没法用了，她这会儿也想明白了，皇帝和贵妃来得这么快，显然是早就有所防范，并不是发现出了事后才赶过来的。
那么，东宫那边失手了？
柔妃猛地抬起头来，惨笑一声。
“你们早就知道了？故意等着我下手？”
皇帝和林烟织都没说话。
柔妃摇着头，跌跌撞撞向后退。
“皇上啊皇上，你对贵妃，还真是宠爱至极，竟然愿意和她演这一出戏……连太子他们的安危都不顾了。”
“皇上英明，当然不会被你这些伎俩蒙骗。”
林烟织开口。
柔妃咬了咬牙：“没想到我算计这么久，最后还是功亏一篑……恐怕在贵妃你眼里，我就像是个跳梁小丑吧？从你们这些秀女进宫后，皇上的眼里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原本皇上还会来看看辀儿，一个月总有一两次。可宫里孩子越来越多，我的辀儿连这么一点期盼都没有了。皇上你的心里只有太子和七皇子，何曾有过别人？”
皇帝拧眉看着她。
“你就是因为这，怨恨朕？荒唐！女子的柔顺谦卑贤良，你都忘了吗？”
“柔顺谦卑贤良？”
柔妃忽的笑了起来。
从前的她，一直是安静的，就连笑，也都是低头抿嘴浅笑，很少发出声音。
可今天她却完全不顾了。
她笑得那样大声，像是要将这二十多年的委屈尽数倾述。
林烟织听出了她笑声中的恨意和悲苦，没有做声。
笑声渐止，柔妃通红的眼睛，再次转向皇帝。
“皇上赐我封号为柔，是觉得我柔顺懂事吗？可惜呀，皇上你看走眼了，我邹绮从来不是那样的人。”
“是朕看走了眼，竟不知你是这般奸猾狡诈、恶毒狠辣之人。”
皇帝冷声道。
柔妃吸了口气。
“皇上这么认为，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是奸猾狡诈恶毒狠辣，可这宫里，谁又是真的柔顺良善？惠妃、顺妃、静妃、婉妃，包括死了的姚若蝶和柳眉她们，哪个是真的贤良淑德呢？”
“哦，对了，还有皇上您身边的贵妃。”
柔妃脸上泛起古怪的笑。
“谁不是野心勃勃，想夺那位置？别人做的，我就做不得？皇上能杀人，我就杀不得？”
皇帝眼神一震，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
紧接着，他目光一沉。
“说够了没？来人！把四皇子带出去。”
他扬手一挥，身后当即冲出来两名侍卫，要去抢夺柔妃怀里的四皇子。
四皇子吓坏了，一个劲地哆嗦。
“母妃……母妃！”
柔妃不肯松手，死死地抱住他，像是要把孩子嵌进自己身体内。
“辀儿！你们别想带走我的辀儿！”
她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可她一个柔弱女子的力气，又怎么抵得过两个侍卫？
最终，四皇子被侍卫硬是拖出了她的怀抱。
皇帝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看四皇子一眼，转身朝冯大宝递了个眼神，接着拉起林烟织的手，走出了翊坤宫。
侍卫们呼啦啦退了出去，但没有走远，仍旧围在四周。
冯大宝带着三个太监从后头小跑过来。
那三个太监双手托着托盘。
托盘上，分别放着一把匕首、一个瓷瓶和一条白绫。
冯大宝躬了躬身。
“柔妃娘娘，皇上已下令赐您自尽。为了四皇子的日后，你还是乖乖上路吧！”
柔妃失神地看着宫门方向。
“辀儿……”
她低低念了好几声，忽然怆笑一声。
“皇上还是顾念父子之情的，辀儿，是母妃对不起你。”
说完这一句，她拿起那瓷瓶，仰起脖子，将瓶中的毒药全部灌入口中。
毒药入喉，带起灼烧，一路往下，像是一把火，在她体内烧了起来。
又像是无数尖刀，刺向她体内各处。
当啷！
瓷瓶落地，刹那间摔得粉碎。
如同柔妃的命运，在这一夜，消散于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