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书也没有坐太久，过了会儿，也起身回去了。
人走后，采青捧着那盒子阿胶，面带喜色地过来问。
“小主，奴婢这就让小厨房帮忙做上吧？”
林烟织点了点头，但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
采青出去后，屋内只剩下林烟织自己一个人。
她枯坐了一会儿，只觉得心浮气躁，怎么都待不下去了。
“采苹，跟我出去走走。”
她往外头喊了一声。
采苹急忙跑了进来，服侍她换衣裳。
“小主要去哪儿？”
林烟织心情烦闷，随意地挥了挥手。
“随便走走，走哪儿算哪儿吧！”
采苹想了想，提了个建议：“奴婢听说万春亭那边的杏花开了，小主要不去那儿看看？”
林烟织点了点头，系好了披风带子，出了门。
万春亭位于御花园的东北角，和西北角的千秋亭对望而立，极富对称美学。
御花园并不大，至少比起行宫来说，小得多。
不过，一年四季的花木都有，春日的杏、桃、李、樱花，夏日的紫薇、栀子、玉兰、木槿，秋日的桂花、山茶、秋海棠，等等等等。
至于那些盆栽的花儿，就更多了，而且经常更换，所以御花园地方虽小，但不同时节来，总有不一样的景致。
正值二月，天暖和了些，御花园的杏花便早早地开了。
杏花大多是白色的，有些带着淡淡的粉红，一开就是一片。
林烟织还没走到，老远就看到了那盈满枝头的杏花，给料峭寒春增添了几分热闹。
可不等林烟织走近，斜刺里跑出来两个宫女，也朝着那些杏花而去。
林烟织动作一顿，拉着采苹低声问道。
“那两个宫女，瞧着怎么有点眼熟？”
采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想起来。
“她们好像是原来坤宁宫的宫女，叫、叫……叫什么奴婢忘了。”
“坤宁宫……”林烟织若有所思，“他们仍在坤宁宫伺候吗？”
“没有，奴婢记得皇后娘娘薨逝后，除了福嬷嬷，其他人都被调走了。这两人，好像是去了承乾宫。”
承乾宫？
那不是周婉的地方吗？
林烟织眼眸微垂，忽的拉着采苹悄悄跟了过去。
她们两个，借着柱子挡住了身形，猫腰前行。
采苹一脸的疑惑，但一句话都没问，还把林烟织的斗篷往上拉了拉，挡住了她的脸。
两人躲在了亭子一角，听着前头断断续续的声音顺风传来。
“修媛也真是的，这么冷的天，非要做什么杏花香露，每日要我们折那么多杏花。她怎么不叫那些个太监们去做呢？”
其中一个宫女低声抱怨。
“你少说两句吧！主子有令，咱们照做就是了。”
这个宫女语气低沉不少。
“福苓姐姐你就是太胆小了，这御花园平时都没人来，咱们在这儿说话，谁能听见？”第一个宫女说着， 叹了口气，“从前在坤宁宫时，咱们也只是小宫女，但皇后娘娘也不曾这么折腾人。怎么同是周家出来的，这周修媛的性子和皇后娘娘差那么多？”
“一母同胞的姐妹还有性情迥异的呢，更别说周修媛和皇后娘娘并非同一房的。”那个叫福苓的宫女淡淡说道，“皇后娘娘深谋远虑，哪里是什么阿猫阿狗能比的？”
“说起这个，福嬷嬷昨儿个是不是找你了？说起来她是你干娘，怎么没想着给你谋个更好的前程？我瞧着皇上对周修媛很冷淡，鲜少来看她，就算来了，也不叫她侍寝。若不是先前晋了她位分，我都要以为皇上厌恶她了呢！”
福苓没有做声。
那宫女继续嘀咕：“还做什么香露……皇上根本就不来，做这些给谁看？”
听到这里，林烟织心中冒出了和这个宫女同样的疑惑。
皇帝不睡周婉吗？
为什么？
难道真的是因为讨厌她？可如果讨厌，干嘛还晋她位分？
总不会因为她姓周吧？
说起来，皇帝对周家也很不错了。到底是皇后的娘家，而且之前皇帝能上位，周家也是出了力的。
他登基后，按例封赏，也给了周家爵位。
不过因为上一任承恩侯，也就是太后的父亲还在世，所以，封了皇后父亲荣恩侯。
周婉是周家三房，就算因为皇后之故要礼待周家，也该是加赏荣恩侯府啊！
林烟织正疑惑着，就听到那个叫福苓的宫女再次开口。
“你不知道，皇后娘娘去之前，曾恳求皇上，让周修媛照顾太子殿下。婕妤的位分太低，所以才给了她修媛的位分。”
林烟织凝神静听，心想这福苓知道的还挺多。
“皇后娘娘对周修媛真是好的没话说。”
“那是自然，毕竟都是一族姐妹，一损俱损。当初德嫔出事，皇后娘娘还帮她收尾。若不是有皇后娘娘，她哪还有今日？”
福苓显然是忠于皇后的，话中明显带着对周婉的轻视。
“皇后娘娘待德嫔也挺好的，我记得从前在王府也是如此。德嫔主子刚进宫时，皇后也时常照顾，送这送那，连最喜欢的血燕都给了德嫔呢！那时周修媛还私下抱怨皇后娘娘偏心，皇后娘娘还安慰她说那血燕她不能吃……”
林烟织猛地一惊。
那宫女后面的话，她都没有听进去。
脑海中回想起刚进宫时的事。
在选秀女时，姚若蝶一枝独秀，皇帝皇后对她都格外照顾，各种赏赐不断。
血燕这种东西稀少，也不是经常能得到的。
林烟织搜索记忆，终于从记忆角落里挖出了一段。
皇后赏赐血燕，是在姚若蝶落水后。
那是皇后宫的人送来东西，就在姚若蝶房门口报礼单，储秀宫里的人都听到了。
皇后这个人，林烟织统共没见过几次，不是很了解，只是听旁人说她人多好多好。
可现在想来，皇后的“好”，似乎只存在于旁人的口中。
皇后还没死，皇帝就已经想好继任人选了。
这种情况，能说他们二人夫妻情深吗？
林烟织是不信的。
而皇后显然不是小白花。
在她生下大皇子之前，原先王府的人，没人能生下孩子。这就能说明很多了。
皇上的打算和心思，皇后会猜不到吗？
若是她早就猜到皇上意欲让姚若蝶当继后，那么她对姚若蝶的态度，就很耐人寻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