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川默默跟在齐司遥身后，穿过大街小巷，像是漂流的竹筏，漫无目的地向看似尽头的前方驶去，却总有拐角，或路途太远。
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齐司遥的抽泣声消谈在北方的冷风中，突然转身后，是一张甜蜜的笑脸，只不过鼻头通红，无法全部掩藏悲痛。
“立川，时间不早了，我们往回走吧，等回去的时候我也就好了。”
齐司遥声音轻柔，情绪稳定，像刚才的争执从未发生过，不远处的烟花迸发出绚丽的花火，短暂地照亮她的侧脸，又渐渐隐匿在黑夜里。
“好......好的，往回走吧。”
陈立川轻轻点头，眼前瘦小的身影令他无法再多说一句安慰的话，也许沉默就是最大的温柔，尖刀般的话已经刺在齐司遥心中。
也许......也许时间会淡漠一切，陈立川如此思绪着之后的事情，成年人的时间里，不回复的短信就是最明确的态度，她也会累的。
然后，此刻所有的情绪会渐渐释然，突然不经意的某一天，发现原来的自己真的好幼稚。
......
“回来了？”
白翠云帮两年轻人打开门，明亮的灯光下，妇人的笑容烂灿如花。
而其他几个长辈此刻看待两年轻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带着些许暧昧，想必之前是聊如何结亲家之类的话题。
“立川，怎么遥遥手里都是空的，不知道给她买些东西吗？”老陈不悦地站起，大步朝着儿子走去，那架势看起来极为愤慨。
齐司遥来京城时，可给老陈和玲玲这两口子带了不少东西，而且每次这丫头都非常有心，从未有空手的时候，所以总觉得亏欠她，眼下自家儿子这么没眼色，火气顿时涌了起来。
出门时老陈和玲玲已经不断给儿子使过眼色了。
“陈叔叔，都这么晚了，街上哪有卖东西的，再说立川是小气的人嘛。”
不等陈立川开口解释，齐司遥便上前拉住老陈的胳膊，轻声细语的话语立即让那张老脸咧嘴笑了起来，火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她总是这样，太过为别人着想。
“遥遥，明天不管这小子有没有时间，我和你金姨带你去买东西，咱敞快了买，看什么顺眼就拿什么，不要心疼钱，咱不差钱。”
老陈又不稳重起来，大手一挥，唾沫星子横飞，又拉着齐司遥坐在沙发上，当然，如此大气的话，让听的人心里很温暖。
陈立川磨磨蹭蹭，换下外衣，当望向客厅时，温馨的画面令他窒息。
真的就像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着饺子，电磁炉上的锅里还冒着热气，齐宏志早就将陈立川的那份准备好，叫着他过去吃......
......
这个年，陈立川根本休息不好，电话不断，一通接着一通，甚至连一顿饭都没法好好吃下去，像这世界离开他就转不动了，有关魔都阿姨稀释股权的事项逐渐白热化。
初四时，陈立川就急匆匆地赶回魔都，进行与红树资本最后的商谈。
程媛的态度依旧强硬，对于持股比例，及稀释股权的价格不肯退让半步，其实已经在为魔都阿姨的上市未雨绸缪，哪怕丝毫的单价，都将代表着巨额财富。
所以争得焦头烂额。
会议上，同前几次如出一辙，又只剩下程媛一个人的声音，陈立川连话都插不上。
“在可预见的市场中，魔都阿姨没有可打的对手，哪怕已经陆续出现新的品牌，但珍珠事件的影响余波仍旧，不会太早平息，消费者依旧保持谨慎的态度。
而上市的基本条件，三个会计年度的净利润在三千万以上，这对于魔都阿姨而言，完全小儿科，抬手就可够到的归母净利润。
各位，我想稀释股权的价格，还应该参考上市以后的利润分成。”
程媛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所有人，每一次商谈，她总会带来不同的市场规划，当下又结合上市的风头，将魔都阿姨的估值抬上新的高度。
“程媛，这个建议先保留，不管魔都阿姨的未来规划要如何运营，甚至保证上市之后的股价能达到多少价格区间的范畴，这都是需要大资本运营的事。有不可预测性。
再者关于茶饮的市场。
某种程度上，由于魔都阿姨的过渡火爆，已经代表珍珠事件翻片了，而且我还听说贵方在与士富荣进行健康黑珍珠的食材生产，无疑会加速舆论的结束。”
田润丰提出反对意见，丝毫不落下风。
“可是田总，关于竞品的出现，只会增长魔都阿姨的加盟收入，现在市场已经快基于饱和，加盟速度明显迟缓，其实我们从内心急需竞品的出现，从而淘汰一些营收低的加盟店。”
程媛据理力争，每一个观点都极具攻击性！
“好了，程媛，你可不能赶尽杀绝，我所提的价格已经是红树资本最大的诚意了，你总得给我们操作的空间，如果市场只是纸上谈兵，那完全不需要融资的必要，就是因为有太多不可预见性。”
田润丰以玩笑的口吻给会议画上句号，众人纷纷发出笑容，气氛不再针锋相对。
“既然这样，我期待田总的好消息。”
程媛也非常合时宜的结束话题，随即看向陈立川，两人相视一笑，心中运筹帷幄，已经猜到红树资本的态度，价格必然不会低于心理价格。
只等时间带来惊喜。
结束会议后，程媛又回到魔都阿姨总部，了解品牌的运营情况。
魔都阿姨的股权架构非常“简单化”，只有陈立川个人持股的55%，以及晨财的45%，暂时没有其他员工的持股范畴，稀释股权后的财富一目了然。
而对于老员工的分红机制，如玥儿、杨军、孙东旭等骨干，几乎在魔都阿姨成立初期就在了，是给予原始股票低价采购权的模式进行分发。
将等到魔都阿姨上市以后，才会把全部奖励给众人。
陈立川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想要继续保持员工的积极性，带给企业持续增长的竞争力，实现财富自由的机会就在前方，就看你个人如何把握。
如果一个人太容易获得财富，最先丧失的必然是竞争力，如果在魔都阿姨没有上市之前，就养成一批懒惰无能的高层，陈立川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当然了，对于这种奖励模式，光哥、杨军等人都很欣喜，只要不出现大的问题，如珍珠事件，足可以搞垮整个行业的导向，魔都阿姨的上市无任何问题。
且年底分红也会采取股份奖励的方式，根据低价购入股权的协议，那些高层们至少也将是千万级别的身价。
说实话，有些人跟陈立川的时间不长，哪怕算进去上市的时间，也是可预见的几年，这个奖励完全够意思了。
所有人都在期盼着上市的那一天，各高层拧成一股绳，尽心尽力地想把品牌做大做强。
老六担心大江捞那边的职工心态受到影响，李泉等老店长不羡慕光头、杨军那是假的，人家光是一年的分红就有百万以上。
自己虽有门店分红，以及股权裂变等各种奖励，但一年累死累活最多也就三、四十万，貌似上限看起来很低，跟兄弟品牌比起来，简直不忍直视。
“大江捞必然会上市，未来估值要远超魔都阿姨，我肯定会带着兄弟姐妹们发财......”
这是老六时常给大江捞员工们灌的鸡汤，但也不断为此付出努力。
当前大江捞的口碑，以及规模，因为有魔都阿姨的加持，要远超海蒂捞的。
......
魔都阿姨总部，随着程媛的到访，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毕竟投资方都是“爸爸”。
可有一个人例外，光头经理的笑容太过恶心人，不知道那个嘴是怎么扬的，真跟一朵花似的。
“师母，您喝水，对了，刚看到您车玻璃上有点灰，担心一会影响视线，我赶紧去给您擦一擦。”
光头虎背熊腰地站在程媛身前，关键说话时还故作强调，这货在装可爱？声音还是夹子音，不知道当事人是什么心态，总之旁人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牛逼，真不要脸......杨军心中称赞，光头比他还大两岁，面对年轻的程媛，那一声师母他可当众叫不出来。
本来会来事的马胖也想凑到师母那里混脸熟，早就被光头给挤开了。
“玥儿，没事的，我一会下去顺手就擦了，不用麻烦你跑一趟，把加盟店的数据给我看看。”
程媛嘴角不禁上扬，本来还想对商务部还想严厉点的，可光头的样子，尤其那一句深情的师母，每次都会击中她的笑点，不笑出来就已经在憋着了。
“好嘞，师母，那您稍等，我给你去拿数据。”光头笑容灿烂，快步离开。
“这......师母，我都有点嫉妒光头了，好像他才是李老师的学生似的。”陈立川撇嘴抱怨，终究还是让程媛笑出了声。
随后到了办公室，只有程媛和陈立川两个人，她的目光严肃下来，沉吟片刻后，沉声问道：
“大江捞你是怎么考虑的？有关大众点评的评选，哪怕我不帮忙，冠军大概率是你，毕竟你现在可是红人，网络上的风评极好。”
“师母，可我还是担心有其他风险出现，毕竟哪里都是人情世故，万一出现什么万一呢，大众点评的冠军必须得是大江捞。”
陈立川神色严肃，仿佛如临大敌，对这件事过分的重视，因为只有他知道，上一世海蒂捞真正腾飞的原因，正是因为此次点评。
“你这个人心思太细，那好，餐饮商会的人我帮你约时间，这件事不帮你办，肯定会像一只苍蝇似的，嗡嗡在我耳边转。”
程媛摇头表示无奈。
“师母，太谢谢你了。”
“这有什么，跟我可别见外，其实应该是我感谢你，魔都阿姨给我带来太多的惊喜，也因此让我收获很多。”程媛露出温和的笑容。
“师母，您可别这样说，珍珠事件的舆论导向能够发展到全网谩骂的地步，您付出的太多了，其实我才是那个坐享渔翁之利的人。
包括与红树资本的商谈，也是您主导大局，为我称取更多的权益。”
陈立川沉声感激着，深色变得极为真诚。
程媛微微轻笑，又摇着头，但故意挑起这个话题，当然是有其他目的。
“立川，大江捞之后计划如何发展，你还没具体跟我说，获得点评网冠军之后，如何下沉市场？有关餐饮行业的发挥，不能与魔都阿姨相似。”
程媛又问，此刻她目的很明显了，想要让晨财入资大江捞，光是感谢有什么用？得拿出诚意。
“师母，我明白您的意思，只要您想，我随时同意晨财对大江捞注资，股权如何分配，只要您开口提的意见，我都会接受的。
就如您刚才强调的，我们之间不必见外，说实话，您对我而言，您就是我亲姐。”
陈立川立马表忠心，摆出一副务实的样子，一番话亦是说得非常动容。
当然了，陈立川也想这样，虽然程媛这边会分走他极大的财富，可那又如何，比起入圈呢？
程媛在整个投资圈都混得风生水起，只要跟着她在合适的时间入股某些企业，如投条，抖乐等等，所获得的回报岂是一家上市餐饮可比拟的。
到了这个阶段，时间才是最为珍贵的筹码。
“立川，你这小子啊，真是一点私心都没有，跟你李老师一个样，太务实。”
刚才那番掏心窝子的话让程媛很是感到，抬手摸了摸陈立川的黑发，温柔的目光，就如看着自己的亲弟弟。
“李老师教出来的，能不像嘛。”陈老六咧嘴到了儿根，露出了和光头一样的恶心嘴脸。
突然，程媛的电话响了，是红树资本的田润丰打来的，她没有回避陈立川，直接接通了电话。
那边的声音很激昂，像是强调着一些事，程媛一直在应着，股权稀释的最终协议终于落成。
挂断电话后，程媛笑道：“立川，恭喜你，要晋升到年轻财富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