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河抬起头来，问道：“搞得神秘兮兮的，你刚才说什么？龙岗乡出了事？”
“乡长正式候选人王剑落选了？”
“啊？谁当选了？”
“听说是乡党委副书记吴子奇。”
禇开放把情况摸得清清楚楚，程江河也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
王剑是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王星的公子，二十二岁，在市文化局扫黄打非办公室主任这个副科级岗位上蹲了二年之后，被市委任命为龙岗乡党委副书记，并提名为乡长候选人。
这个任命，在龙岗乡机关掀起了很大的波澜。
一方面，王剑年纪太轻，按说二十岁出头的年龄一般连大学都没有毕业，他却已经是基层的正科级干部了。
另一方面，他是领导的近亲属，是官二代。
组织部门还出面解释，王剑的使用程序都是规范的，公开透明的，可谁又会相信这幕后没有秘密呢。
有才华的年轻人很多，比如乡党委副书记吴子奇，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而且早已被组织部门列为正科级领导干部后备人选。
为什么他没机会，偏偏王剑可以公开的不违反组织原则地被提名为龙岗乡乡长候选人？
在龙岗乡，对于组织的安排十分不满，而王剑的任命，对三、四十岁年富力强的干部来说，更感觉到前途突然变窄了。
迫于组织压力，他们只能把这种不满憋在心里，在私密场合发泄发泄。
偏偏有不信邪的人。
听说两个有点影响力的村干部，很为吴子奇打抱不平，他们背着乡干部，在各村搞串联，做通了各村干部的工作。
他们打破常规，没有按照十人联名的方式提出新的候选人，而是在选票上直接写上吴子奇的名字。
选举结果是：乡长选票上吴子奇得票超过了半数。
看着这个结果，党委书记左凉的心凉透了。
听到这个消息，程江河没有幸灾乐祸，而是对虎山镇情况深深地担忧。
虎山镇的情况越来越令人担心，不但冷峰憋着劲要选人大主席，有两个村委会的书记也要出来竞选副镇长。
曾经让人去做冷峰的工作，他死活不肯让步。只要是组织上找他谈话，都是一律答应按组织原则办事，绝不扰乱选举秩序。
但程江河知道，冷峰是不会放弃的，也没法再找冷雪冰帮忙。
禇开放将文件送到书记办公桌上，给程江河茶杯里续上水，准备离开，只听程江河道：“开放，你不要走，来，坐，坐。”
“书记，什么事？”
“什么事？你不知道？当然是选举的事！你也来谈谈，看有什么好的办法？”
禇开放已经是很让程江河称心如意的秘书，他不仅能随时揣摩到这位领导的思路，帮领导收集资料，写讲话稿，而且能主动站在领导角度思考问题，考虑解决问题的办法。
很多时候，遇到棘手的问题，程江河都会把禇开放喊来，两人关在办公室，围绕问题，一个扮红方一个扮黑方，认真地推演，直到一方主动服输为止。
“这段时间我也认真思考过，到时可以考虑尝试一种全新的选举方式。”禇开放道。
“什么方式？你说说看。”程江河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看过相关报道，听人家介绍过，我们不能强行让代表们选谁不选谁，但可以在选票上做文章。”
“什么个意思？”程江河挺感兴趣的。
禇开放道：“就是设计选票时，将选举方式稍作改动。”
程江河问道：“改动选举方式？那不违反选举法吗，代表们可不都是吃素的。”
禇开放解释道：“这并没有改动选举的法定程度，并不违反选举法，不违背选举方式。”
“就是稍微改动一下选票的填写方式，让我们更容易掌控选举局面，让代表们更不敢超越我们的意图去操作规程弄选举，谁不听招呼我们马上就知道。”禇开放进一步解释道。
程江河又问道：“怎么个改法？”
禇开放拿起桌上一张空白纸，在上面画了一个选票样式，比划着道：“我们的选票上都规定同意候选人的就在后面的圆圈里画个钩，不同意的就在圆圈里画个叉，另选他人的在下面一栏空格内写上另选之人的名字，然后再在后面画钩。”
程江河道：“选票，一般都是这样设计的，有什么不对吗？”
“对的呀，我的意思是要进一步改进，朝着有利于我们掌控选举活动的方面来搞设计。
具体做法是同意选举候选人的，就什么也不填写；不同意选举候选人的，不像原来画个叉那么简单，而是在名字后面留一个大框框，要求将框框涂黑，才能另选他人。
另选他人的，除了在空格内写上名字后，也要在后面画个大圆圈，并且将圆圈涂黑涂满。”
程江河问道：“这样做的用意主要在哪里？”
禇开放知道程江河应该明白这样做的用意 ，笑笑道：“依照组织意图搞选举的代表，就不会动笔，也看不到什么动作，而另选他人的代表，一眼就看得出来。”
“选谁不选谁，是人家代表的权利，看到人家选别人了，你也不可能制止的。”
“话是这么说，事实上选举开始后，我们就安排一些人作为会务人员，布置在选举会场各个角落，明面上，我们的工作人员是维持选举秩序，实则是对代表的非组织行为都有很大的约束力。
另外我们在各个方位也安排摄像机，对代表的一举一动都是摄录在案的。”
程江河道：“我懂了，代表要行使权利是他的自由，但只要让代表们心里知道，他投了另选他人的票，组织是有数的。
这样，代表们不会轻举妄动。本来要想另选他人的，也会临时退缩的。”
禇开放道：“至于的确对候选人怀有意见的，另选他人更能体现人大代表权利的代表，就让他去选吧。
只要后面没有拉帮结派的组织活动，选票不可能很集中，对我们的选举也就形不成大的压力。”
程江河点了点头道：“既然有这样的效果，那就按这样子去操作吧。”
选举开始了，选举会议室里，有不少工作人员，还布置了六台摄像机，前后各三台。
大会一开始，主持人就先培训这次换届选举工作的纪律。
换届分为三场选举。
选举镇长、人大主席团主席、副镇长分别进行。
首先选举镇长。
会场上的工作人员一再催促人大代表抓紧时间填写选票，抓紧时间投票。
让代表们印象很深的是，整个会场都没有摆放钢笔，主持人说需要钢笔的请举手。
开始投票时，整个会场只设一个票箱，工作人员引导代表们依次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