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也想去?”黑娃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期待,并没有逃过陈家旺的眼睛。
黑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嗯!想,老爷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正好我一人也没有意思。还有个伴,时间不早了,睡吧!”言罢!陈家旺便起身去打洗脚水。
主仆二人洗漱完,便早早躺下了。
隔壁房间的乔家母女躺下后,却如翻烙饼般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因为她们发现,在竹溪村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美丽的小山村。
这里的民风很淳朴,即使每家每户的日子都不富裕,但村民的脸上却总是洋溢着和善的笑容。
想到明日就要搬走,心中不禁有些舍不得。
“娘,我真的很喜欢这里,只可惜,明天就要搬走了。”乔欣望着屋顶,不禁长叹一口气。
“娘也喜欢,但又能怎么办,毕竟主家买咱们回来,就是为了上山种植药材。
不过,你仔细思量,山上也未必不好,非但不用与村民打交道,还自由自在。
虽说是奴籍,可与普通人并没什么区别,也不用像在前主家时,天还未亮便要当值,每天过得小心翼翼,唯恐稍有差池,惹得夫人不悦,遭受责罚。”
乔婶虽然也对竹溪村很喜欢,但还是觉得在山上更为舒心,没有人时刻盯着自己。
可以过上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逍遥自在的生活。
乔欣想了想,也觉得不无道理,在山上生活虽然略显枯燥,但也挺有趣的。
听哥哥讲,山上有许多野味,什么野鸡、野兔、野菜,特别多,只要你跑的足够快,便能吃到荤腥。
“娘,您说的对,村中虽好,但山上更为自由,还能吃到野味,我想吃那麻辣兔肉了,听闻特别好吃,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呀!就只长了个贪吃的心眼,都这般时候了,还念念不忘那吃食。”乔婶轻戳闺女额头,眼中尽是宠溺。
乔欣娇嗔道:“有句老话怎讲来着,哦,对,‘能吃是福’,人活一世,不就为了那一口吃食么?所以,我贪吃些,亦是常理。”
“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歪理,日后嫁了人,相公会不会嫌弃。”乔婶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乔欣撅起嘴巴,轻哼一声:“我若要嫁,定要嫁个对我好,能包容我所有缺点之人,若嫌弃我贪吃,不嫁便是,大不了就在家中侍奉您和爹一辈子。”
“休要胡言,女子岂能不嫁人。说起此事,娘倒想问你,可是喜欢那黑娃?”
乔婶瞧了眼身侧的闺女,终是按捺不住,问出了口。
“娘,您说啥呢!女儿何时喜欢黑娃哥了?”闻得此言,乔欣刹那间面红耳赤,所幸,房中昏暗,瞧不真切。
“还说没有,这一口一个哥地叫着,打死我,也不信,你对人家小伙子没有半分好感。”
乔婶轻轻拍了下闺女的胳膊,她倒要瞧瞧,自家宝贝女儿如何辩驳。
“娘,您当真是想多了,女儿不过觉着黑娃哥性格好,便与他多说了几句罢了。”乔欣打死也不肯承认自己喜欢对方。
“你娘我可是过来人,岂会看不破,你对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你年岁也不小了,喜欢一个人亦属正常,我与你爹皆觉着黑娃这小伙子挺不错。
最重要的是,他一直在主家身边做事,若是你俩成了,到时,不就可以搬回镇上了么?”
乔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都没想好如何同父母提及此事,没想到,两人早就看出了端倪。
“娘,您和爹当真觉得黑娃哥好吗?”
只见乔婶微微颔首,轻声说道:“自然,你爹对黑娃那孩子的喜爱,更甚于我。除了年长你几岁,其它方面皆无可挑剔,最重要的是,他无父无母,成亲后,完全不用担心会被受婆婆刁难,如此良缘,实属难寻。”
听到母亲这般说,一直高悬于乔欣心头的那块巨石,瞬间落了地。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琢磨,不知该如何劝说父母,而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只是女儿不晓得,黑娃哥是否也对我有意。倘若……”乔欣不敢再往下想。
乔婶听了这话,沉思须臾,缓缓说道:“虽说,我不晓得那孩子对你是否有意,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并不讨厌你,这便是好事。”
“果真如此吗?”黑暗之中,乔欣的面庞上满是惊喜之色。
“那是自然,我这把年纪,若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岂不是枉活一世。”
乔婶心中暗自思忖,还不承认自己喜欢人家,这不是不打自招嘛!
“娘,我确实喜欢黑娃哥,起初,我只是觉得他心地善良,后来发觉他性情更是温和,与任何人相处,都极有耐心。久而久之,便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乔欣不好意思再往下说,话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但乔婶却十分理解,宝贝闺女此时此刻的心情,毕竟哪个少女不怀春,谁年轻时还没有个怦然心动的人呢!
“此事急不来,待你爹寻到机会,帮你试探一番,瞧瞧黑娃怎么说。”
“多谢娘,你真好。”乔欣闻听此言,顿时喜笑颜开,抱着母亲的胳膊撒起娇来。
“先莫要高兴得太早,万一人家对你并无此意呢!”乔婶担心闺女承受不住打击,便想让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母女二人似有若无地轻声低语着,不知不觉间便沉沉睡去。
而在陈满仓家中,杜氏正端坐于油灯之下,喜笑颜开地数着铜板,心中暗自盘算着,明日定要去镇上买上二斤猪肉,包顿饺子,痛痛快快地饱吃一顿。
随后再去布庄扯些布料,她已经好久没有添置过新衣了。
“别数了,就算你数八百遍,铜板也不会变多。”陈满仓愈发鄙夷杜氏那副贪财的嘴脸。
“万一数目不对呢!”杜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侄子也忒小气了,总共才干了十八天,每天三十文,加起来不过五百四十文,为何就不能凑个整数。”
此话一出,陈满仓如同看傻瓜一般,瞥了杜氏一眼,“家旺有钱不假,但他并不欠我的,凭什么要多给六十文,你莫不是脑子进水了,净做些白日梦。”
“他赚那么多钱,又花不完,多给几十文又能怎样,你可是他的亲大伯啊。”杜氏轻声嘟囔着。
“我是他大伯不假,可也得人家心甘情愿认才行,能让我留下做工,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你还妄想白拿工钱,怕是还没睡醒吧!”
若是不提此事倒也罢了,一想起这事,陈满仓的心里就犹如堵了一团棉花,难受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