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恒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如同水中倒影般摇曳:
“前路漫漫,但我们会在终点等你。”
话音落下,两人的虚影如同融入空气般逐渐消失,最后一点痕迹也消散在枫叶的沙沙声中。
粗壮的枫树下,此时只剩颜欢与昔涟两人相对而立,斑驳的光影透过枝叶洒在他们身上。
哀丽秘榭十分安静,只有风吹过麦田和枫叶的细微声响,如同低语,光是待在这里,就能让人感到心灵的放松与沉淀。
“你能感应到白厄了吗?”颜欢对昔涟问:
“都这个时候了,你有没有什么隐藏的力量能掏一下的?”
昔涟轻轻摇头:
“我听不见他的声音。”
“至于力量什么的…又不是童话故事啦。”
她转头望向海平线的另一端,目光仿佛要穿透那无尽的距离与迷雾。
“那里没有为他绽放的花,也没有属于他的星星。”
“白厄…是唯一一个,没能抵达新世界的人。”
“这么说的话,其实也算不上新世界。”颜欢双手插兜,望向远方那片平静的海面:
“[铁墓]还在呢。”
“等它倒下后,那才是真正的新世界。”
这一世,熟知的半神都将化作泰坦,成为世界的支柱。
这种坐牢行为,又要持续很久很久……
昔涟轻笑道,那笑容中带着理解与坚韧:
“你说得对,伙伴。”
她抬起头,看向远方天际,那里仿佛有流金般的光晕在缓缓流淌。
“你看,那道照彻树庭的金光,依然在天地间徘徊。就像翁法罗斯的神谕。”
“那一定是他留下的指引,指向[毁灭]…最深的黑夜。”
“还记得吗?上一次启程时,也是在这里,我问过你……伙伴,准备好成为英雄了吗?”
“现在,所有人都给出了回答。”
“史诗中的[英雄],只是在每一个被世界需要的场合,恰到好处地出现在那里。”
“正如你的到来,让翁法罗斯的命运再度开始转动。”
“在真正为这个故事写下结局前,我也必须鼓起勇气,和你一起出发呀……”
一柄让颜欢有些熟悉的、线条优美的仪式剑,缓缓映入眼帘,剑身泛着微光。
“?”
“你在说什么谜语?”
那柄仪式剑静静漂浮在两人面前,仿佛有生命在脉动。
“不是谜语啦。那是…被我遗忘了太久,也抗拒了太久的[记忆]。”
“说起来,上一世都没见你怎么用这仪式剑啊。”颜欢盯着那祭器,思索道:
“不过,你想起你的身份了?”
“你是翁法罗斯的母神,还是[铁墓]的另一个人格?”
面对如此直白甚至有些尖锐的猜测,昔涟不由莞尔一笑:
“伙伴,不要这么犀利啦。”
“我们先去一个地方吧……”
一阵柔和的白光过后,周遭景象瞬间切换。
颜欢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黑漆漆、唯有远处壁画散发着幽微光芒的地方。
“看,无名泰坦大墓,这里也是[昔涟]的诞生之地。”
“我懂了,我就说嘛。”颜欢恍然道,声音在空旷的墓穴中带起轻微回响:
“上上个轮回白厄跟我提起你的时候,我就在想,同样都是农村的孩子,你凭啥情商那么高……”
“现在,身世果然有问题!”
“对不起呀,伙伴。”昔涟轻笑道,笑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这一路上,取回的记忆越多,我心中的违和感也越是强烈。”
“总有一种不安挥之不去。就好像在哀丽秘榭,我望着水面,分不清水中的我和岸边的我,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
“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她伸出手,指向前方石壁上那幅巨大而古老的壁画。
颜欢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壁画线条抽象,色彩暗沉,他压根就看不懂翁法罗斯人那种充满象征意味的艺术。
昔涟注视着壁画,轻声解释道: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逐火之旅的讲述者。”
“但讲故事的人,原来…也是最专心的[听众]呀。”
“什么意思?”颜欢不解的看向她,眉头微蹙:
“你不是讲故事的,难不成我是啊?”
“没准呢。”昔涟笑了笑,眼神有些飘忽。
“[再创世]的瞬间,[记忆]的质料包裹住我。在晶莹的水晶中,我看见了无数个[昔涟]……”
“还有,无数个自己。”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流光萦绕,一枚散发着柔和紫光的、结构精密的方块状物体被召至颜欢面前,静静悬浮。
“伙伴,这就是[记忆]的最后一块拼图啦。”
“一座诞生自[智识]的囚笼,一片消陨于[毁灭]的坟茔。”
“那无人知晓的、孑然的神明,不应存在的第十三位泰坦……”
“最初的智种,德谬歌…它就在这里。”
颜欢眼睁睁的看着那未知物体,缓缓飘到昔涟摊开的掌心之中。
“?”
……
另一边。
仙舟罗浮,神策府中,香炉青烟袅袅。
景元身穿宽松长袍,姿态闲适地坐在案后,淡淡的开口道,声音在静谧的厅堂内回响:
“审讯卷宗已经上呈元帅。依照十王律令,镜流与罗刹,当继续押往[虚陵]。”
“但天击将军迟迟不愿中断通讯,是出于叙旧之心……”
“还是腹中有话,不吐不快呢?”
飞霄的虚拟影像清晰地出现在神策府里,她双手怀抱,唇角勾起一抹嗤笑:
“真沉得住气啊,景元。”
“对铁墓一役,联盟只准罗浮一舰出兵……”
“都说戎韬将军智光昭昭,这会儿怎么看不清局势了?”
不远处的另一个虚拟投影闪烁了一下,响起了爻光那带着些许慵懒的声音:
“瞧你说的,我也没投反对票呀。”
“可大敌环伺,小孩都知道元帅要留几艘仙舟在后方,以备不时之需。”
“谁先请缨,谁就是元帅的选择。我看——这结果正中景元将军下怀吧?”
飞霄摇头,收起调侃,正色道:
“别怪我说话难听,这一战,绝不能让罗浮领衔。”
闻言,景元好奇的看向飞霄,眼中带着探究:
“天击将军,莫不是怕罗浮摘了曜青战功?”
飞霄撇了撇嘴,语气带着一丝不悦:
“此事甚大,就别打趣了。”
“星核之乱、演武仪典…乱象虽平,坊间流言蜚语可是有增无减。”
“甚至还在传景元将军与反物质军团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