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从大厅往里走，越走越冷，不是身体上的冷，而是一种莫名其妙从骨子里，身体里发出来的冷，身上穿着的这些衣服似乎就不起什么作用。
李阳其实很想装的镇定一点的，只不过从有人的地方走到没有人的地方之后，就在没有必要装下去了。
从进殡仪馆开始，李阳其实就开始强装镇定了，他要表现的很轻松，不能被别人看见自己的心虚，不光光是为了维持自己在其他人眼中的形象，更多的，是一种自己骗自己的想法。
他很内疚，但是他不能内疚，因为如果一旦内疚了，这陆磊的死，就真的和自己套上了。
归根结底，李阳再跳窜，他还是没有脱离一个学生的身份，还是怕的。
只不过他怕的不是鬼，而是人，陆磊的事情牵连到自己，怕周围的人会对自己指指点点，怕自己最终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得不到别人的尊重。
这会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耳边是类似呢喃的风声和脚步声，走廊笔直而深邃，走着走着，就开始回想起乱七八糟的事情。
李阳摇了摇头，把这些不合适宜的念头甩出去，专心的找赵启超。
很快，那一片红红绿绿的纸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不同于赵启超看见的那些整整齐齐的样子，眼前的纸人似乎被人打到了，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不少纸人睡在路中间，基本上有真人大小的纸人，躺在地上就占据了整个路，让李阳不得不从他们身上跨过去。
走廊里是有风的，风不大，但是总是在诡异的角度出现，又消失在不知名的地方。
纸人身上的衣服和发须都很柔软，被风吹着缓缓的动着，发出沙沙的声音，轻柔而又密集。
那些纸人躺在地上，脸上的笑容不减，有些纸人的手还伸着，感觉像是在像过往的人求助，拉自己一把。
每跨过去一步，尽管不怕它们，李阳还是会觉得身上一阵冷颤。
甚至李阳觉得跨过去之后，背后总有人在看着自己，可是回过头，就只有那些奇怪的纸人。
空气里是一种油墨和胶水的味道，有点腻，又有点熟悉，像是小时后新书的那种味道。
到了厕所，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头顶的灯明晃晃的照着，四个蹲坑都开着，虽然是半开半闭，但是可以看见里面并没有人，地板上被人拖了，看着有点湿滑，别的地方看起来，也就是普通的厕所。
站在门口，扫视一圈，一目了然，李阳有些奇怪，因为从刚才的路上过来，一路没有什么别的岔路，这个厕所也是过来的第一个和唯一一个厕所，李阳心中一阵好奇，这赵启超能去哪里。
刚好也想上个厕所，李阳就走到小便池开始解决。
一边尿着，一边在考虑，还要去哪里找赵启超。
刚尿完，还没有来得及抖一抖。
嘭的一声巨响从最后一个蹲坑传了过来。
李阳猛地回头。
最后一个蹲坑的门被关上了。
巨大的关门声在厕所狭小的空间里来回激荡，嗡嗡作响。
李阳可以很肯定，刚才虽然自己在小便，但是周围没有人进来，而如果有人从门口进来再走到最后一个蹲坑，那也不是一两步就可以完成的，不可能这么的悄无声息的。
厕所没有窗户，不可能是风把门吹动的。
所以说起来，最后一个蹲坑，里面一定一早就有人在。
这也是一种常见的现象，有些人上厕所不喜欢关门，关了门蹲坑的空间太过狭小，可能会觉得不舒服。
而李阳自己也是刚才在门口匆匆扫了一眼，门都是半关着的，所以看不见里面有人，也是常事。
李阳呼了两口气，缓了缓，平复了一下刚才被巨响吓的不断乱跳的心脏。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就是这种情况。
“赵启超，是你么？”李阳提好裤子，朝着里面喊了一声。
没人回答。
“赵启超你没事吧！？”李阳继续喊到。
里面还是没有人回声。
拿出手机，手机信号是满的，然后给赵启超打电话，一如既往的是无法接通。
关掉手机，李阳有些好奇，最后一个蹲坑的门虽然关了，可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传出来。
不要说什么放屁撒尿了，就是呼吸的声音也没。
厕所就这么大，周围也没有窗子，外面的声音不容易传进来，更不要说此刻外面本来就很寂静，厕所里，李阳安静的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李阳胆子很大，要不然也不会鼓动着众人去做那些奇怪的恶作剧。
所以此刻慢慢的往蹲坑走去。
站在蹲坑前，敲了一下门。
“有人么？”
没有任何回应。
李阳心中疑虑更甚，先从门口走开，又远远的蹲在地上，假装绑鞋带，从门缝下面偷瞄过去。
里面有一双鞋，但是看样子是垫着脚尖的，就像是有人想要拿高处的东西身高不够而垫着脚尖的样子。
这一双脚尖靠近门，就像是有人趴在门上，脚尖垫着，从门板上往外翻的架势。
李阳不由得有些紧张，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慢慢的往上抬头，目光顺着门板向上瞧。
还好，门板之上什么都没有，没有手，没有人，鞋子的主人或许单纯的就是在垫着脚尖上厕所。
李阳松了一口气，但是也不敢再待了，想着从这个厕所出去，再找找还有没有别的厕所。
刚一起身，头顶猛地碰到什么东西。
一抬头，一张盈盈的笑脸和自己几乎平行的相对。
“你，也来了！”
小玲在大厅等了好久，赵启超没有回来，李阳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玲说到底还是一个小女生，打了几个电话都显示无人接听之后，小玲放弃了要等他们出来，立刻给自己的父亲打了电话。
当然，她父亲在电话里狠狠的说了一顿她，但是还是表示，马上就派人过来接她。
今天是周末，小玲的父亲一大早就出去应酬了，很多需要接洽的人，在周末才有时间，所以小玲的父亲派了公司的司机来接。
挂了电话，小玲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这个地方可以将殡仪馆里外都看清，一边关注着赵启超他们两人的动静，一边玩着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