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一走进审讯室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尤其是面前的大勇，他甚至都有些不太敢人。
一晚上，人就会变成这样？
陆阳用眼神询问沈默，后者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后面的吴亚青沉声道：“把昨晚的事情写一份报告交上来。”
吴亚青自知错误，低头应了一声后转身离开。
沈默将面前的笔记推到陆阳面前然后看向大勇，“整理好思路了吗？”
大勇深呼一口气，手也不由的攥成拳头。
沈默神情严肃的等待着。
“我昨天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我隐瞒了一些内容……”话说了一半，大勇不放心的又问道：“你们确定能救活我？”
“可以。”沈默毫不犹豫的笃定道。
大勇闭了闭眼，心一横就道：“好，那我就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
“我确实不知道背后那些人是谁，也没有见过上线的模样，但我知道他们收来那些肾脏是用来做什么的！”
沈默心弦一紧，陆阳正在记录的手也顿了顿才重新握紧。
“我们所服用的这种药，就这么一小粒，价值两百美金，功效要比普通的那些药物强百倍，持续的时间也是普通药物的五倍。”
两百美金，百倍快感，五倍时间。
陆阳瞪圆了眼睛，简直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药物！
这里面的成分……陆阳看了一眼沈默紧绷的下颌角，左眼突然跳了一下。
“我每天送货，一周会拿到一颗。”大勇苦涩的勾着嘴角，“一开始我以为这是好差事，可渐渐的就觉得离不开了，我尝试过，可是真的没有办法。”
“那你是在什么情况下尝试戒断？”陆阳开口问道。
“我曾经有一次送货的时候无意中听人提起过……”大勇苍白着一张脸，吞了吞口水艰难的一字一顿，“这药里面的最主要成分，来自于人的肾脏。”
明明现在还是夏日，明明现在屋外艳阳高照，明明这是人间。
可却有一股冷意，硬生生的像是长了角一般，钻进皮肉再深入到骨子里。
“你的意思是……他们收集人的肾脏是为了提炼入药？”
大勇点头，紧接着就突然干呕了起来。
对面的沈默脸色也是煞白。
陆阳当机立断道：“先这样吧，其他的我们休息一下再继续。”
沈默将手抵住嘴唇，额头已经渗出薄薄的一层汗。
“老大？”陆阳拍了拍他的肩，在没得到任何回应后用力的抓住他的手将他带出了审讯室。
“哥，你怎么了？”陆阳也不管这里会不会被其他警员给看到，直接双手捧起他的脸担忧道：“哥你看看我，你看着我，告诉我怎么了好不好？”
沈默紧皱着眉头不说话，胃部如翻江倒海。
“哥，你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沈默就突然一把推开陆阳，直奔向厕所，冲进隔间就呕吐起来，一旁正在洗手的警员被吓了一大跳。
匆忙赶来的陆阳赶忙拍了拍那被吓到的警员安慰道：“实在不好意思了，老胃病又犯了，见谅啊。”
警员摆摆手表示理解，毕竟做这一行的身体要是哪不出点问题，说不定还会被耻笑。
在那人离开，陆阳确定整个厕所都没人之后迅速将插销插上，冲到沈默的身后轻拍他的后背。
看现在这个情况，陆阳觉得自己大概是能明白了。
酒店中最血型可怖的地方是浴室，他刚好没有看到，所以自然不会联想太多，但沈默是真真切切看到了，并且说不定还仔细的研究过。
现在乍一听那些药都是从人体肾脏中提炼出来，他都觉得背后满是鸡皮疙瘩难受的要命，沈默这样的情况也算是正常。
更何况，他的PTSD始终都是一个隐形炸弹。
陆阳拍着沈默的后背深深的叹了口气。
而沈默现在脑中一片空白，不良的饮食习惯让他现在只觉得胃部抽动的难受，但又吐不出什么实际的东西来，眼睛被泪水蒙上一层。
随后沈默只觉得眼睛突然一热，随即就听到陆阳轻声道：“哥，不要去想，什么都不要想。”
陆阳的声音虽然带着巨大的魔力，但在这个时候，似乎有些单薄。
“哥，你跟着我说的去想象。”陆阳深知自己力量的不够用，于是用上了心理催眠。
“现在，我和你在一条宁静的道路上走着，走着，走着……天空很蓝，风很舒服，耳边还有树叶被吹动发出的沙沙声……”
自从知道沈默患过PTSD并且还没有完全好的时候，他就想到自己要好好的学一学心理学，他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所以只要一有空就会拿出手机来看看文献。
虽然他不确定自己这样做是否会对沈默有效，但情况紧急，他这个半吊子也不得不上了。
只希望能有用吧。
“……这条路通往海边，那里有一家小酒馆，是我们一起开的，你还是这里的潜水教练……”
“……这里很安静，很安全，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们，我们可以慢慢的，慢慢的走着，放松自己，放松全身……”
沈默的眼睛被陆阳捂住，耳边也只有陆阳的轻声呢喃。
此刻，他人是平静的，然而他的大脑中正进行一场厮杀。
一面是黑暗，一面是暖阳。
黑暗张牙舞爪，尖锐猖狂。
暖阳宁静致远，温和恬淡。
“陆哥，头疼。”
短短的四个字，却像是一把刀子直接的插进陆阳柔软的心头肉。
他放开捂住沈默的手，在后者心中一空，黑暗趁机而上的时候，陆阳将他转了过来，直接亲吻上了他的额头。
“不痛不痛，很快就好了，我陪着你呢。”
“嗯。”
沈默就好像变成了小孩子一般，被陆阳抱在怀里，脑袋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咚咚有力的心跳直接传进他的耳朵里。
陆阳仰着头张开嘴巴悄悄的呼出一口气，他不敢用鼻子吸，因为好像有些塞住了。
这事绝对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个样子，沈默曾经肯定遭遇过自己难以想象的事情，并且如果自己不问不去深挖，沈默或许永远都不会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