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自己的双眸尽是风雪，好像她撞破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我只是来告诉你，我在这里闻到很独特的栀子花味。”谢无奕缓缓地说完这句话，忍着内心的悲恸。
“栀子花？”常小糖仔细嗅了嗅她身上，的确是有一股栀子花，那又怎么样。
她又不会杀了慕容曜，更何况比起她身上的味道，谢无奕更诧异地不应该是她的那张脸么。
“这是阿曜最喜欢的气味，他没有告诉你么？”说着还故意扬了扬衣袖，淡淡地栀子花扑面而来。
如果面前这个女子说的是真的，那么在百里家的时候，慕容曜对她说谎了。
他说了好多的谎，有契约的时候，取消契约以后。
无奕看着面前酷似林妙妙的脸，心里有一些恍惚。
她在别院里见到的林妙妙其实是眼前的这位女子，正和慕容曜促膝长谈，不，叙旧。
而真正的林妙妙只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天屏山，另一次是他们跑出百里家，被一个女子指着骂，而那个女子是林妙妙。
“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常晓棠，海棠的棠，你可以叫我小糖，米糖的糖。我不介意你和阿曜这么叫我。”常小糖笑嘻嘻地说道。“毕竟我和你都是他生命中重要的女人。”
慕容曜身边的女人，她见了三个，一个是聂怀思，一个是谢红弗，另一个就是常小糖。
而口口声声说是他生命中重要的女子，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面前这位女子，常小糖。
米糖的糖，无奕心里和嘴巴有些微微发苦。
“你闹完了么？”慕容曜这句话，像是对常小糖的宠溺，又像是对她的苛责。
慕容曜没有给她解释，只是继续刚才他与常小糖的话题。
他知道无奕有些吃醋了，但是他不想迁就她。
相处这么长时间，她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么？
如果她不懂得，那么接下来，她还会因为第二个常小糖，第三个常小糖，甚至是任何对他有所企图的人来伤心。
她不信任他，是的，他曾经冷却自己那颗沸腾的心，去远离的她。
远离她的理由是因为他爱她，不愿将她拉进生命里的漩涡，那个漩涡会把她的一切吞噬掉。
她的善良，纯然，美好，还有对人性的期待和寄托。
他的世界里是黑暗，甬长而无趣。
这些时日她的难受与痛苦，他已经看到了。
如果她不学着自己强大起来，那么终有一天，她会崩溃。
“我哪里在闹了，谁人不知道无奕姑娘对你一往情深，而你……”常小糖没有继续说下来，换掉嘻嘻哈哈的样子，突然严肃起来。
“无奕姑娘，我们还要讲很久，入夜了，这里会很冷，你要不要坐在椅子上，或者回去穿双鞋子。”
说完便瞥向无奕衣裙掩盖下的玉足。
无奕有些大囧，匆忙收拾掉坏心情，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刚坐下，一个白影子都罩在她头上，无奕拉下来一看，是慕容曜的罩衣，他，他要搞什么？
总不能让她拿着他的罩衣擦头发？
无奕摇了摇头，不对，要是穿着他的罩衣，也太……
“把你的头发擦干。”慕容曜左手一扬，一盏热茶落在她的面前，“这是小糖特意准备的姜茶，喝一点可以抵挡云石碎片的侵蚀。”
小糖？真的这么称呼。
无奕的心并没有因为这暖茶暖和起来，反而有些发痛。
“现在有玉想容的踪迹么？凤歌传讯，他们一行中有凤凰，想来应该会很醒目。”慕容曜看着窗外的雾色，说道。
常小糖房间所处的位置，不是塔楼最高处，只是中上偏高处，离核枢很近，一旦有何波动，都能够察觉到。
当初暗卫传来岚城异样的消息，他就派常小糖驻扎在那里，想来已经五六年了。
“没有玉想容的踪迹，不过塔楼里有些不安宁。”常小糖看了无奕一眼，不知道接下来的话，是否要让她知道。
光是看塔外那些都让她失魂落魄，要是知道塔楼暗影中的事情，她能够支撑的住。
“你要听么？”慕容曜问道，这一次，他决定问问她。
如果踏上了寻找云石碎片道路，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完整的云石是世间珍宝，所以天神才会想到将它送给失散多年未见的女儿。
云石一旦破碎，将会是碧落黄泉最大的浩劫。
云笈用身体禁锢着云石，几千年前，他犯了错误，将那层禁锢击碎。
鲜血润湿了云石，唤醒了它之中的邪魔。
云笈带着它坠入凡世间，与百里权做了交易，将云石留在百里家，而东晋的百姓成为了贡品，润养着云石的魔性。
想要除去云石的魔性，就需要将它重新打碎，散入世间，再一一寻回拼凑。
百里家的祠堂，云石破碎，云笈消失，这一切都只是开始。
破碎掉的云石就是像是巨大的磁铁，吸引着世间的恶与黑暗。
直到，直到凤凰涅盘之火焚毁这一切。
“我要听，”虽然慕容曜没有说过云石是什么，无奕心里对它的印象很不好。
在她看来，云石并不是礼物，而是一个诅咒，难以逃脱的诅咒。
如今，云笈已经失败，她不能再失败一次。
常小糖看了谢无奕一眼，心里倒有些欣喜，阿曜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核枢区的黑暗一点点扩大，你们在塔楼外看到的魜越来越多。”
“你是说核枢区的力量有些失控了。那么顶上的人怎么说？”慕容曜听着常小糖的话，一边在心里盘算着。
虽然小糖没有明说，无奕知道她话中的魜指的是什么。
那些住在小树棚的无骨魜。
不对，那些人不是塔楼里人死后才会变成那个样子，难道说塔楼这些人在屠杀。
为了自己活下去，杀掉虚弱的老人、孩子和女人。
“顶上的人，不知道是否还活着不。上一次我上去的时候，他们还在狂欢。”常小糖有气无力地说道。
她在这里五年多了，塔楼里的情况一点都没有变化。
底部是奴仆，为中部提供着灵息和修为，而中层则会成为顶部的食物，那些堂而皇之的顶部，却在虚度光阴。
岚城，山峰悠然的城市，变成了一座懒城。
懒惰成为灵力和修为的根基，越是懒惰，地位越高，活得越久。
甚至死后还会换另一种模式活着。
塔楼之内，塔楼之外，已经没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