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谢无奕的目光不敢往下移，她不敢看见他的脸。被她亲手毁掉的容颜。
“我的脸没有事，这样一来，我就不用装扮玉满堂。”慕容曜平淡地说道，“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戴上面具。”
他越是不在乎的语气，无奕就越怪自己，她痛惜的说道，“你不在意，我在意。”她的手撕掉他脸上破碎的假面皮，底下的脸惨的发白，还有红色的斑块。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拉到眼前。新换的纱布，是了然给换的。
“你，你将爹爹身上的血归元引到自己身上了。”谢无奕颤抖地摸着纱布，那么轻，生怕他会痛。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拿开，冷冷地说道，“谢无奕，我很生气。很生气你的作为。你忘了我们的契约，你……是……不能……为……任何人……舍弃你……的生命。你违反了。”
他生气了，他没有因为她划伤他的脸生气，反而因为一个破契约生气了。
谢无奕胸中熊熊燃烧着什么，是愤怒，是伤心，还有……爱。
“你生什么气，我才应该生气。你是大英雄，拯救了相爷的大英雄。你是大英雄，宁可毁容也不愿看到你的契约者受伤。”谢无奕大声说道，“慕容曜，我的血真的那么重要么？重要到你要用掉你的命也要维护好契约。”
“好，那我现在就给你，心甘情愿地给你。”说着无奕便要拆手腕上的纱布，被慕容曜一把攥住。
“慕容曜，你这是什么？是觉得我可怜，可怜我。”无奕的眼里蓄满了泪水，一晃就簌簌地往下落。
看到她的泪，慕容曜的心蓦然地发痛。他有什么资格去可怜她，天下有哪个乞丐去可怜富翁的。
谢无奕猛的抱住慕容曜，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老毒物，你说我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宁可不要这个九天凤血，也不愿，也不愿大祈变成这样，爹爹变成这样。我还想当回我那个蠢蠢笨笨的饕餮娘子，和小玉一起吃吃喝喝。慕容曜，我宁可不要遇见你，哪怕我的心会痛，我不想遇见你。”嘴上这样说着，无奕手上抱得更紧了。
从她遇见他开始，她的世界就被改写了，这浩劫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一想到要从来没有见过慕容曜，她的心又止不住的痛。
一个契约，契约，将她折腾成这样。慕容曜，你真的有毒，有毒，她却甘之若饴。
她从慕容曜的怀里挣脱出来，抱着他的脸庞，便狠狠地吻上去，落在他唇上还有她咸咸的泪。
慕容曜愣住了。刚才她不是还在哭，这个吻来得太突然了。
谢无奕只是浅啄一下，便红着脸挪开了，她这个吻，莫名其妙。心里却有一点点小窃喜，当看到他的脸在她面前放大，偷袭是一件很欢欣的事情。
她的初衷是伤心的，却迷迷糊糊亲了他。
“你等一下，”谢无奕轻轻地推开慕容曜，跳下床在抽屉里寻找着，还好，它还在。她太调皮了，经常爬高爬低，娘亲怕她摔了落了疤痕，特意让了然配了去痕的药膏，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她攥到手里，走了过去，慕容曜准备站起来，却被她一掌按下，“别动，你坐着，我来。”
谢无奕右手指蘸了一些药膏，将它抹在伤口上，还用嘴巴轻轻地吹了吹。
看着她撅起的嘴唇，慕容曜有种想亲上去的冲动。他不留痕迹地将这份悸动压住了，咳了几声。
“是这药膏太冲了么？”无奕将药膏抹在她的手背上闻了闻，淡淡的香味。
“你的脸，就不用再带面具了。”谢无奕净了一方帕子准备给他擦一把脸。
“你刚给我脸抹了药”慕容曜提醒道。
“放心，放心，我会轻轻地。”话还没有说完湿哒哒的帕子已经盖住了整张脸。慕容曜无声地抗议着。
这一下，她是故意的。老毒物的那双凤眸盯得她有点发毛，时时刻刻想要将她拆骨入腹。
此刻慕容曜是委屈的，他的眼神是正常的眼神，没有波澜的眼神，哪有什么别的念想。这刚抹的药，又要再抹一遍，这是对他的惩罚。
无奕本来准备重新给他上药，看着他那张脸，下不去手，只好将罐子塞到他手里，准备将他推出门去。
慕容曜看着无奕发窘的样子，就准备往出走，突然被无奕一把拉回来，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现在有没有什么……特别感觉……”
她指的是什么，她吻他这件事？还是别的什么事情。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耳朵，慕容曜遵循内心的感受，嗯了一声。
刚才那个吻比早上的吻还要印象深刻，虽然蜻蜓点水，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也算是难得。在他漫长无趣的一生，这是第一个含有深意的吻，自然有特别的感觉。
“啊，那你哪里不舒服。”无奕一边看他的脸，一边翻看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准备撩起他的衣袍，“你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千万别冰着脸。我这个人有点笨，我会猜不到。”
的确是个笨蛋，问个话都问不清楚，明明想问的是血归元的事，让她问得都跑偏了，连带着他都岔了路。
慕容曜不动声色地闪开她抓向他衣袍的手，轻声说道，“我没事，血归元对我来说，只是小事一桩。更何况我身体里还有碧落黄泉，论起毒性来，还压血归元一头呢。”
“那你就不应该为我爹爹转移血归元。我身体里也有碧落黄泉，而且还是九天凤血，比你厉害多了。”
“我舍不得。”慕容曜轻飘飘的一句话，在无奕心里刮起来飓风，他舍不得，是不是就是说他们两个之间不只是契约关系，还有别的什么。
饕餮娘子谢无奕除了对吃以外敏感，对别的东西，别说是玲珑心，连一窍都不通。她的感情路就像是玫瑰九层塔，圈圈层层多了去了。
“还有，你别忘了。你我之间的契约，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你不得为任何人伤害到你自己。”慕容曜后来这一句，瞬间让她的心降到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