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发生什么事了？”
缈宗子听到动静带着人走了进来。
“缈六，缈十三，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又看见台阶下姚白扶着一个黑衣人，神情立刻戒备起来：“这个黑衣人是怎么回事？”
穆煜宁正想解释，没想到却被师叔抢了先。
师叔道：“师兄，没什么事，我和十三师侄正在切磋武功呢，那是她的仆人吉祥。”
姚白生怕缈宗子误会，连忙扯下吉祥脸上的面纱，露出她的一张脸。
缈宗子看了看，果然是常跟在穆煜宁身边的那个娘子，脸色缓了缓。
又瞄到院中的黑色大坑，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此时烟雾已经散去，毒气也不复存在。
缈宗子皱着眉头看向了他的师弟：“你们切磋武功就切磋武功，那么认真干什么？
“把院子弄成这样，我明日还得吩咐人来给你修。”
师叔立即道歉：“师兄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看他认错态度良好，缈宗子收敛了神色，淡然地巡视了他们一干人一圈。
然后道：“既然你们没事，就早点去歇息，不要再胡闹了。”
“是，师兄。”
“是，师父。”
几人恭敬地答应一声。
于是缈宗子带着人又施施然离开了这个院子。
待看见他们的身影消失之后，师叔严肃地看着吉祥，重复了刚才的问题：“你跟聂彤是什么关系？
“你为何要杀我？”
吉祥仇视一般看着他：“你该死。”
师叔愣了一下，此时她的眼神让他想起了最后一次见聂彤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他跟聂彤说抱歉，说不能再和她在一起。
聂彤最后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她最后的眼神，是痛苦，还有仇恨他的眼神。
他心中触动，仔细去看吉祥的五官，弯弯的柳叶眉，细长的眼睛，她的五官竟是和聂彤如此的相似。
他激动地走下台阶，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幸好他是学武之人，一个纵跃就到了吉祥的面前。
他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的面庞，却因触及到她的目光而又缩了回来。
他犹豫了一下，迟疑地问道：“聂彤可是你的母亲？”
大概是刚才的一番打斗消耗了太多体力，吉祥虽然对他充满了仇恨，但没有再对他出手。
她道：“是，我的母亲是聂彤。”
“那...你的父亲...是谁？”
师叔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穆煜宁发现他放在身侧的左手居然在微微颤抖。
仔细看去，他的眼中充满了希望和紧张，还有一点忐忑。
可是，吉祥接下来的话击碎了他眼中的希望。
她道：“你抛弃了聂彤之后，她成亲了，然后就有了我。”
师叔的眼睛顿时就变得黯淡，脸色也充满了灰败。
原来她忘记了他，原来她嫁人了，还和别人有了孩子。
也对，她一个女子，始终是要嫁人的，他当时不能和她成亲，她找个人嫁了也没错。
是他不好，他没理由怪她的。
师叔抬起眼皮，再次问道：“你母亲现在还好吗？她在哪里？”
“她死了。”
师叔往后踉跄了一步，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什么？”
吉祥一字一句地说道：“聂彤死了，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师叔再也支撑不住，往后退去，退到台阶处被绊了一跤，摔坐在台阶上。
他突然将脸埋进双手手掌之中，哽咽道：“她怎么会死了呢？她怎么能死呢？
“她还没惩罚我，怎么就先走了呢？
“小彤，小彤...
“我还等着你来惩罚我呢？你怎么就...”
听到他悲痛的哭声，穆煜宁和缈六、姚白都有些动容。
但吉祥眼神闪烁了一下，说出的话依然很刻薄：“她为什么不会死？
“你伤害了她，她心中悲苦，就算嫁了人也都日日寡欢，不得笑脸。
“她想不通你为什么选择师门而抛弃了她，她终日纠结于这个问题，茶饭不思。
“终于在一个清晨，她哭着离去了。”
说到这里，吉祥的语气突然充满了悲愤：“她为什么不能死去？
“你抛弃了她，还想等着你师父死去再去找她时，她会在原地等你回来吗？
“钟离，你倒是想得挺美，你以为我娘会在你身后等你二十年吗？
“你做梦。
“你这个负心汉，你没资格提起我娘。
“不要再假惺惺地到处去找她，她不会等你了，也不会再想着你了。”
师叔抬起头，乞求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她的墓碑在哪儿？我想去看看她。”
吉祥撇开脸，冰冷道：“我把她火化了，骨灰撒在平江了。”
师叔腾地站起来，瞬间就到了她的跟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震怒地质问道：“你怎么能把她火化？
“还把她的骨灰撒进江里？
“她是你的亲生母亲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她？”
古人讲究入土为安，不然就会魂飞魄散，不能进入轮回道，下辈子就不能投胎做人。
吉祥这种做法确实是有悖伦理了，世人一般也不会理解。
看见他一副吃人的模样，姚白在一旁警惕地盯着他，防止他对吉祥突然出手。
吉祥嘲弄地笑了：“我为什么不能？她是我的母亲，我想怎么处置她的尸体就怎么处置她的尸体。”
“尸体”二字刺激了师叔，他双眼变得赤红，抓住吉祥的双手不自主地用力。
吉祥痛呼一声：“嘶。”
师叔看见她眼中的痛苦，放开了她的肩膀，走到一旁，对着院中的那棵大树一顿猛打。
“啊...”师叔发出一阵低吼声。
他没有使用内力，一拳一拳地击打粗壮的树干，手上流血了都没有感觉到疼痛，麻木地挥了一拳又是一拳。
其他人静静地看着他发泄，也没去打扰他。
穆煜宁看了看吉祥，见她的眼神很复杂，但一闪而逝的后悔被她看了个正着。
她心念电转之间，闪过了一个想法。
吉祥却不想再看下去，往外面走去。
姚白扶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看向穆煜宁：“小姐...”
穆煜宁连忙对缈六说道：“走了，走了，回去睡觉。”
说完看了一眼还在挥拳的师叔，然后跟了上去。
缈六看了看她，又担忧地看了看正在发泄情绪的师叔，最后还是跟上了穆煜宁的脚步。
毕竟他可是个体贴的师兄，这么晚了，要将小师妹平安送回院子才是好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