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判断之后,夜清河心中已然有数,但她无法确定这玄雷道弟子如今还有几分实力,与自己相差几何。
所以稳住此人,或是上策。
青衣女子此时握剑而立,实际上却已发不出招,不过是徒有其表而已。
如今听到对方要策反夜清河,心中自也没有多少把握,便想要出声争取一二,熟料一句话从旁响起,让她心下一凉。
“道友的提议不错,只是我又如何确保事成之后,你不会杀我灭口呢?”
“哈哈哈哈!未来的师妹果然不是迂腐之辈,这一点你不必担心,只要你与我签下此魂契,入我玄雷道,师兄自然不会害你。”
说罢,男子手中幽光一闪,一枚卷轴便凭空出现在夜清河身前。
而那青衣女子见状,则是疾呼一声:
“道友不可!切莫被他骗了!”
夜清河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打眼朝卷轴之上望去,男子见其如此模样,很是满意。
可下一刻,夜清河面上装出的思索,便已烟消云散。
因为她原本的计划,是与此子虚以委蛇,拖延时间,待到那麻衣男子最后的后手,在他体内生效,再借机反制。
可是如今,对方取出的这魂契一旦签下,恐怕到时候就容不得自己反悔。
空口白话的拖延时间可以,但要付出代价...
却是不行。
“这魂契的内容怕是不妥,我若签下,岂非今后都要受制于你?”
“诶,刚刚才夸过师妹并非迂腐之人,我玄雷道可不是初入通云塔之人能随便进的。
以师妹如今的实力,若是没有师兄这层关系,你要如何通过入门考核?又要如何完成晋升?
至于这玄雷魂契,其约束力仅限同级之下,也就是说倘若有一日师妹在门中的品阶高于师兄,此契便会作废。”
男子的举动,让夜清河感觉到一丝疑惑。
若此人目的是迅速劝降自己,为其所用,难道不应该抛出更为有利的条件,诱导自己上钩再反悔?
但他为何如今要阐明其中利害?
便是为了取信于人,他也大可伪造一份魂契先骗住自己,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模样...
这显然是在给自己增加思考的时间。
他这样做,要么同样是为了拖延时间,要么便是真心想要招揽门客。
可无论是哪一种,此刻似乎都不该出现在眼前之人身上才对。
心念及此,夜清河觉得以自己如今的状况,不宜单独解决此事,于是传音于青衣女子:
“方才麻衣男子身死之时的后手,道友应该也瞧见了,可此人如今态度反复,好似在有意拖延时间,不知道友如何看待?”
青衣女子闻言一愣,随后面上浮现出一丝惊喜,而其瞬间的神色变化,落入玄雷道弟子眼中,自是心下一惊。
“她这是...”
可夜清河如今站在青衣女子身后,所以未能发现这一幕,只是静待对方回应。
殊不知,这青衣女子对敌经验不足,可方才的喜形于色,却正巧误打误撞,为玄雷道那人心底埋下了一丝疑虑。
“道友可是在怀疑,那人还有同党?”
听了青衣女子的传音回应,夜清河并未否认,而是顺着对方的话继续传音:
“若真有同党,我们该如何应对?”
她这样问,是因为她始终觉得,先前的麻衣男子都有最后的底牌,那么被麻衣男子一直谨慎对待的青衣女子...
应该也有底牌才是。
此时与其去烦恼,如何以一己之力化解此局,倒不如将这难题分享给她一起处理。
或许她的底牌,可以化解此次危机。
孰料...
“道友,此番之事,皆因我牵你入局,算是我害了你。
好在道友刚刚入塔,损失尚可弥补,下次如能再见,我定会尽力弥补道友,所以还请道友告知我你的名字。”
青衣女子郑重传音,可听她口吻,夜清河却是一阵语塞。
心道自己不过是想试探其底牌何为,可如今,对方却是一副交代后事的模样,好似笃定自己必死,而她不会死...
这是否说明,此女的确存在底牌后手,只是她那底牌只能救一个人?
“看来此女指望不上。”
得出如此结论之后,夜清河只得寄希望于自己,此时暗运体内残存的一丝功法,开始利用仅有的时间提升自身。
下一刻,她便确定了自己如今的状况,的确如青衣女子所说一般,功体近乎被废,一切从头开始。
好在体内还有一丝万化归元功的根基,不必再经受一次散功之苦,也不必再承担一次体内暗伤爆发,以及寿元不足之危。
只是万化归元功本就是水磨工夫,修炼极慢,如今大敌当前,断无可能临阵破境。
所以面对此人,仍需智取。
...
夜清河指尖微动,将魂契卷轴轻轻推开三寸。
“道友这般诚意,倒让我有些惶恐。”她忽然抬眸,眼底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犹豫,“只是不知...若我此刻签了魂契,师兄要如何处置这位雨姑娘?”
玄雷道那人笑容一僵。
可就在此时,一旁青衣女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按住胸口的指缝间,渗出碧绿之血,正是方才麻衣男子实战的毒功之色。
俨然一幅伤势再难压制,到了爆发边缘的模样,如今的她已不能算是强弩之末,该如风中残烛一般。
“自然是...”
男子眼见青衣女子如此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可其话音未落,夜清河却突然暴起发难。
咻——
三枚石子呈品字形激射而出,其速度已然是如今夜清河实力所能做到的极限。
可这三枚石子,却在临近男子时突然相互碰撞,最上方那颗被弹向高空,剩下的两颗则是借着反震之力加速坠地。
夜清河经过先前一击,判断出这男子拥有一种类似武道罡气的护体手段。
而这一次掷出的石子,虽然威力比之先前要强上,但也只是些许而已。
若他还能施展出同样的防御手段,自己未必能够破开。
而出手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自己不愿去赌。
下一刻,喜下坠的枚石子,精准击中男子脚前两寸处的凸起岩块。
“咔嚓!”
岩块碎裂的瞬间,地面突然塌陷,这自然不是夜清河施展了什么术法,而是那里早被麻衣男子的毒功腐蚀成空。
如今地面塌陷瞬间,其中毒气蔓延而出,逼得玄雷道那人惊疑之间,赶忙后撤,运起功法抵御毒气。
而对于那不起眼的三枚石子,早已抛诸脑后,因为他觉得区区石子根本无法伤到自己,那不过是引爆这毒瘴的手段。
可就在其全心应对毒瘴之际,弹射向高空那颗石子,呼啸坠下,其毫无防备,正中眉心。
“砰!”
血花迸溅中,男子吃痛,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但他立时便判断出,这石子锋利,却根本威胁不到自己性命,但眼前毒瘴不同,这可是那毒老鼠的...
可就在此时,夜清河的身形,已于一旁毒瘴之中滑地而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截尖锐的断竹。
这让男子始料未及..
但,三境修士,岂是这般容易便能被初入通云塔之人偷袭而死的?
竹尖刺向男子咽喉的刹那,他周身突然爆发出刺目雷光。
“轰!”
雷罡席卷,将夜清河掀飞三丈,身形倒飞而出,却在触及青衣女子之时诡异消散。
男子面色惨白,眉心被石子击中的伤口竟开始迅速溃烂。
“毒煞!”他惊恐地摸向额头,“怎会...那老鼠的毒明明被我...”心中万般念头,不可抑制地升起。
同一时间,夜清河擦去嘴角血迹,撑起身子,染血的手指在地上划出最后一道阵纹。
是了,她如今修为功体不复,但阵道造诣仍在,且她早就掌握了无需借助玄气灵气便能布阵的手段。
只不过,所设阵法威力有限。
“看来我没有猜错,你们两人皆都小觑了那麻衣男子。”
玄雷道之人惊魂未定,此刻闻言之间,瞥向一旁的青衣女子,却见其卧倒在地,奄奄一息。
此刻用尽全力,去扯自己腰间的储物袋,当其将一把黄纸握在手中之际,面上立时浮现出逆风翻盘的狂喜..
可就在玄雷道那人握住黄纸的瞬间....
早已是一幅奄奄一息模样的青衣女子突然暴起,长剑如虹一剑递出,贯入男子胸前要害。
剑锋穿透胸膛的瞬间,夜清河先前埋在他脚下的三道幻阵同时炸开,为其补上了最后一击,让其手中黄纸湮灭。
“你!”
男子跪倒在地,七窍流血,似是无法接受眼下的一切。
自己明明是螳螂捕蝉的黄雀,可如今为何落得如此境地?
而青衣女子递出那一剑之后,似也用尽了全身力气,此刻身子一软,瘫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