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翰傻眼了。
手忙脚乱之间，忘了已经过天路中线。
刑天对基娅拉的封禁这会儿早已失效，不逃才怪。
体力条又掉了一格，只剩下12%，再这样下去，十分钟后就会力竭而亡。
张翰急忙取出一颗绛理塞进嘴里，迷离的眼睛四下搜寻。
绛理的作用也只是抵消下降，体力并没有丝毫增长。
副城主和刑天还在斗法，洛可不能自愈，扎一刀搞不好会流血而死，总不能把小春初樱和果果儿弄出来扎。
还得去找个“血包”，最好是潘塞索摩或三眼人。
张翰踉跄前行，体力又少了1%，正心急如焚，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心中一宽。
葱郁林木的怀抱之中，一片原木搭建而成的平房，门楣上方的木头牌匾上，用绿色的油漆写着 SoRoS cASINo （索罗斯赌坊）。
帝扉镇西部，盖茨和厨师合开的赌场，和红案来过。
门口站着两名独眼大汉，正是上次被骗了昆古尼尔的独眼人，木质栅门咿呀咿呀，不时有人进出，一个个看着都像行走的“血包”。
这会儿正虚弱，得变一个厉害角色，让人不敢贸然动手才行。
“张翰”不能在自己的赌场搞事情，厨师也一样，好像只有蒙哥马利最合适。
宽敞的大堂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老虎机，骰子，21点，梭哈，每一张赌桌都围满了人，独眼人、两眼人、三眼人甚至潘塞索摩，什么人都有。
张翰正想混进人群里趁乱薅几个进囚室，一旁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至尊主，您怎么亲自来了？”
一个身穿蓝袍的三眼人躬身而立，水案赫尔南德斯，赌场的经理。
突然发现变作蒙哥马利是个很烂的主意，那么多人认得你，还怎么抓人动刀子。
张翰很装逼地嗯了一声，转身向人群走，赫尔南德斯拦住去路，做了个“请”的手势，压低声音道：“请至尊主到经理室用茶。”
看他贼嗖嗖的样子，张翰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不是蒙哥马利的手下，应该称呼“蒙哥马利先生”才对，为什么叫“至尊主”？
难不成他也是天虫？
这就有意思了，张翰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跟着赫尔南德斯穿过柜台进了经理室。
“您请坐，我去吩咐人沏茶。”
“不必了。”张翰学着嘶哑阴冷的声音。
体力条已掉到10%，身体开始发虚，再耗下去要玩完。
赫尔南德斯躬身道：“您此次前来，有何吩咐？”
张翰鹰隼般的眼睛盯着他：“你这两天是不是见过张翰？”
赫尔南德斯三只眼目光灼灼：“是啊，我向您汇报过。”
他果然是卧底，这句话堵住了想好的话题，张翰假作沉吟，脑筋飞转，“他……是不是进过你们的私域副本？”
赫尔南德斯狐疑道：“您说的是‘后厨’？不可能吧，那地方只有主上……索罗斯的卫道士能进，我们都进不去。”
“呃……怎么才能进去？”
“这个我真不知道，得去问卫道士，不过我可以想办法打听打听。”
看来他级别太低，又或者在装傻，如果是装傻，他就有可能是双面间谍。
张翰试探道：“袭击野猪岛的事，你知道多少？”
赫尔南德斯一脸惊讶：“野猪岛遇袭了？谁干的？”
我惹，这家伙把天往死里聊啊，张翰挥手打出光幕，上面是伊曼的照片，“你见过她吗？”
赫尔南德斯看了半天，摇头道：“没有……”
一阵晕眩，体力条只剩下8%，不能再拖了，张翰厉声道：“你撒谎！”
赫尔南德斯吓了一跳，慌忙跪倒在地：“我没有……”
话说一半，突然发现胸口凸出一截剑尖，他惊愕地抬头：“您……”
脖子一紧，眼前一黑，“至尊主”不见了，窗户和门也不见了，经理室变成了一个无门无窗的房间。
身上的蓝袍没了，胸前伤口在愈合，但全身瘫软，头晕目眩。
赫尔南德斯惊慌失措，叩头大叫：“我真的……不知道啊，至尊主……大人！”
张翰体力条瞬间满格，8%的状态“置换”给了赫尔南德斯，他长吁一口气，手一拂换上蓝袍，一抹脸变成赫尔南德斯的模样，穿出后墙。
赫尔南德斯瘫倒在地，奄奄一息，他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招，觉得就要死去，“我……说……”
张翰正要往里扔还元丹拯救“血包”，听他这么一说住了手，冷冷道：“再不从实招来，我要你的命！”
“我……说……，”赫尔南德斯断断续续说道，“是……威亚斯……杀的……”
他恍惚看见一个鳄鱼头，嘴被掰开，一颗药丸塞了进来。
威亚斯杀了伊曼！
这句话坐实了野猪岛袭击就是厨师干的。
和基娅拉说的“胖子”的供词对上了，第三位“李伴伴”就是厨师。
什么合作，什么化干戈为玉帛，全是骗人的鬼话。
一切水落石出。
从古埃及副本吉格斯传递和解信息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在在下一盘大棋。
在《兵仙之死》副本里，他杀了叶子楣，杀了桃桃，这些都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基娅拉替代桃桃，杀死朱逸群，再由威亚斯取而代之，混进野猪岛。
在获知九鼎祭炼完成之后，果断出击，还用蒙哥马利最擅长的毒雾嫁祸于人转移视线。
阴险，狡诈，狠毒。
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那个令人作呕的胖子。
张翰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关节发白。
仇恨的灰烬在心中复燃，眼里烧着复仇的火焰。
那份恨意从未如此沉重，像一颗金属心脏，在他胸腔里机械冰冷地搏动。
血仆系统人头闪动，艾曼的信息：“现已查明，量子步枪是丹尼尔的表兄利布雷希特男爵偷偷卖出的，交易对象是一名女三眼人卫道士。”
布雷希特男爵曾经勾结埃尔弗和马修意图谋害丹尼尔，干出吃里扒外的事不足为奇。
关键是“女三眼人卫道士”。
厨师手下的女卫道士，除了艾曼和卡雅斯，只剩下吉格斯。
艾曼的调查结果补足了证据链，布雷希特男爵将最先进的量子步枪卖给吉格斯，厨师用青鼎祭炼成为神佚物，给了缗渊那名独眼卫道士。
胖子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九鼎，而是天梯之主。
不知不觉进入了姆岛北城门，走在宽阔壮丽的国王大道上，远远看见傲然屹立的上帝的厨房。
囚室之中，冰锤翻飞，刑天还在一遍遍捶打竭力聚合的鳄鱼头。
复原状态下，太初境无法使用任何技能，但属性犹在，它依然是太初境，只有将它体力耗尽，刑天才能进行封禁。
不过这只是张翰的推测，在此之前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干过。
杀人很简单，只要让刑天发出拂尘就行了，太初境再强也是人，在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绝对躲不过规则类技能的击杀。
之所以不杀，是因为一旦杀了它，又会面临天蝎的质问，只要拒绝，天蝎就会重新选择冰穹城主，再上来的不知道是谁，陷入死循环。
谁杀了冰穹城主就能取而代之，无论是独眼人、两眼人还是三眼人，谁也不愿意变成雌雄同体，所以得找个潘塞索摩来杀。
目前张翰想到的人选是大祭司，但谁又知道，一个人获得至高无上的能力和地位之后，会不会变了心性？
血仆系统又收到两条信息。
娜塔莎：“突袭110特战营成功，摧毁研究所，抓获三名科学家，正准备摧毁精炼厂。”
考夫曼：“步枪队已调回青丘镇待命，主上正在调集更多武器过来。”
娜塔莎打110特战营会伪装成三眼人，共祭会绝无可能善罢甘休，艾曼预见到战争风险正在调兵遣将。
考夫曼之前派出的骚扰小组用的全都是共祭会的等离子步枪，厨师肯定不胜其烦，感觉力度还是不太够，张翰决定添一把火。
顶着蒙哥马利惨白的脸，在国王大道上大摇大摆前行，为的就是让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拍到。
根据果果儿的描述，在上帝的厨房南侧的小树林里，张翰找到了那根光柱。
那其实不能算光柱，因为它太弱了，比夏威夷群岛的光柱细了许多，不小心看的话，还以为是太阳漏进树林里的光。
在光柱里穿来穿去好几回，没有任何反应，如果不是突然冒出来两个人，张翰都怀疑是不是搞错了。
两名三眼人都穿着同款青色披风，骤然看见蒙哥马利的半张脸，都惊得呆住了，就像见了鬼一样。
张翰把其中一个抓进囚室，另一个叫了一声“妈呀”撒丫子跑了。
不是张翰抓不住，是故意放跑一个，让他去传播报告是蒙哥马利抓了卫道士。
张翰转身刚要走，光柱里又冒出来一个，三角帽耷拉着看不清脸，张翰想都没想就抓进了囚室，顺手扒了披风。
走出数百米，突然听见囚室里有女人的声音：“张翰，是你吗？”
仔细一看，居然是吉格斯，全身赤裸，淡定地端坐在地上。
身材还真不错，张翰咕噜咽了口口水，连忙把她的衣服扔进囚室，“不好意思啊，抓错了。”
吉格斯边穿衣服边问道：“你来姆岛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路过，路过。”张翰尴尬地笑笑，直奔主题，“量子步枪是你买的？”
吉格斯似乎早有预料，一秒钟都没犹豫：“是。”
张翰往上帝的厨房发了一波天毒，转身往南走：“厨师要杀我？”
“你知道我不会说。”吉格斯穿好了衣服，抬起头，“当初我们约定过，我不可能背叛索罗斯，其他什么都可以。”
张翰冷声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说，我会杀了索罗斯。”
“你想杀谁是你的事，我只能说，眼见不一定为实。”
她是厨师的情人，如果不为自己的男人说话反而不合情理。
这句话可以有两种理解，一种是你要杀厨师我也没办法，另一种是你爱杀谁杀谁，我不在乎。
这似乎说不通，但基于她三面间谍的身份，可能性不是没有。
走到一个交叉路口，张翰找了个监控死角把吉格斯放了出来，“这个私域副本怎么进？”
吉格斯一句话打死：“你进不了。”
张翰奇道：“为什么？”
吉格斯看着他的眼睛：“只有卫道士能进，你杀个卫道士变成他也没用，因为你有一只眼睛不会动。”
张翰有点不死心：“你在里面有没有看见一只鼎？”
吉格斯摇头道：“没看见，有些地方只有索罗斯能进。”
能不能找到青鼎似乎不那么重要，证据链已经很完整，“你参加袭击野猪岛了吗？”
吉格斯目光闪烁：“我说我没有，你信吗？”
张翰有些意外，她没为厨师开脱，而是在以反问的方式撇清自己，难道他们的感情本就有问题？
“威亚斯在哪儿？”
“他？出了名的飘忽不定，有时候索罗斯都不一定知道他的行踪，不过……”
看她欲言又止，张翰追问道：“不过什么？”
吉格斯摇摇头：“没，没什么。”
“你为什么不解除血仆之约？”
“找谁解？索罗斯？”吉格斯看着他此时的面容，“还是……你？”
她说的“你”不是你，而是蒙哥马利，这确实是个死扣，找谁解都无异于在说，我是张翰的人。
三方都能要她的命，她一直在刀尖上跳舞，张翰不禁心生怜悯，“你走吧。”
吉格斯就地消失，张翰抬起头，突然发现这个路口似曾相识。
国王大道和禁卫军大街的交叉路口，往南拐就是卫戍区，军人居住区和兵营。
老远看见两座刺入夜空的尖顶，卫戍司看上去很像中世纪欧洲的大教堂，经典的哥特式建筑是整个卫戍区最高的建筑。
两座尖顶之间夹着尖肋拱顶门，就是在这里，托雷斯曾经把他打成相片。
既然厨师是屠戮野猪岛的凶手，那么此时便处于交战状态，杀士兵就不算滥杀无辜。
站在尖顶前的小广场，张翰迎着阳光，向整座哥特式建筑发出了天毒。
囚室中，刑天举着冰锤没再砸下去，那些散落的肉末聚拢速度已变得极其缓慢。
“可以了。”张翰冰冷地说道。
副城主再次成形，刑天收起冰锤，一只手在马赛克头顶上一拍。
他身上不仅有冰锤，还装备了蝎尾钩。
袖锤对潘塞索摩无效，不代表天心凿无用。
不杀你，废了你总行。
姆岛码头，长条石筑就的上千平米广场。
气势恢宏的三眼人半身石像，黑曜石瞳仁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凝视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大理石城墙巍然耸立，远处白帆点点，近处桅杆林立。
白色的诺亚方舟刚靠岸，两条艞板斜着搭在码头上，一条下人，一条上人。
“呜——呜——”
甲板上，张翰吹响海螺。
“哗——”
海面上出现一个女人，宛若出水芙蓉一般亭亭净植，淡绿色的皮肤晶莹剔透，妖媚的身姿让人诡异而神秘，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美人鱼跃上甲板，鱼尾幻化成修长的腿，“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怎么可能，你是我的王后。”张翰暧昧地一笑，随即敛容，“我已查出野猪岛的凶手就是厨师索罗斯。”
海妖王后愤愤道：“果然是他，这个混蛋！”
“你的仇很快就要报了，我这几天就消灭他。”
“我和你一起去。”
“你愿意当上帝的厨师，还是冰穹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