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坚瑞挑挑眉，漫不经心地制起了茶。他妈妈是茶艺高手，他耳渲目染，茶艺也是出众。
包厢里安静下来，只见到他行云流水的一整套程序。
秦佩玲正襟而坐，眉宇微微蹙着，情绪颇为复杂。
茶香缓缓溢出，小茶盏里的茶水清透又纯厚，戴坚瑞拿一盏到她面前，“试试。”
秦佩玲也是个懂行的，先是闻香，之后，用拇指和食指握住杯沿，中指托着杯底，分三次将茶水细细品啜。
“茶叶不是最好，茶艺却是最好的。”她淡淡地说。
戴坚瑞懒得讲究，拿起茶盏一饮而尽。声音淡漫得很，“可以啊，我以为你被老头子关了这么多年，又喂了这么多药，已经被搞废掉了呢。”
秦佩玲心头一凛，手指忍不住捏紧起来。她心里躁动，脸上却镇静，“那是我自作自受。”
“你真这么想，就不会在飞机场手撕老头子的帮凶了。”
戴坚瑞微微一笑，目光却是犀利，“你是我从金钟小巷子里捡出来的小太妹，底细都在我脑子里呢，就别装什么优雅斯文了。”
秦佩玲的脸色瞬时变了，眉目掠起阴霾，牙齿咬着下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戴坚瑞还是那副老花花公子的模样，眼睛斜斜地撇她，“不过呢，你的出身还是不错的，甄家当年在香港算不上第一档的富豪人家，第二档还是排得上。要不是你父亲得罪了老头子，不至于被人釜底抽薪，搞到破产跳楼。你也不会流落到陋巷，做了小太妹。”
“不要说了。”秦佩玲的嗓子沉哑。
“你说你忘了，我提醒你罢了。”戴坚瑞似笑非笑地弯起唇，拿过她的茶盏又倒了一杯，递过去，“二泡茶味道很好的。”
秦佩玲面色凝重，手指勾起茶盏，也是一饮而尽。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淡淡地问。
戴坚瑞冷冷地哼一声，眸底有寒芒掠过，“你是我领出来带给文鉴的，你们俩合谋的那档子事情，我没有掺和，搞到这么惨烈我也是没想到。所以，老头子把我定为仇人，喊打喊杀地扣了我一回，看在他老怀壮烈的份上，我没跟他计较。但是现在不一样，他搞事情搞到我女儿头上，那我就不能忍了。你问我想干什么？我还没想好，今天呢，我确实只是来看看你。不过我猜，老头子哪有可能放过你，肯定有眼线埋在附近，你反正是跑不掉的。”
秦佩玲眉头紧拧，没有搭话。
“你放心，你的身世不会从我的嘴里出去。”戴坚瑞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你也是本事，居然套住了王希芃，不仅让他娶了你，还生了个厉害的儿子。要不是这个儿子，我估计你不一定活得下来。”
戴坚瑞也是感慨，论血源，戴扬扬得管她叫奶奶，搞不好还要跟她做亲家。这人生啊，真是颠三倒四。
秦佩玲哪知道他在想什么。
沉吟许久，她淡淡地问，“麦文鉴在哪里？”
戴坚瑞摇头，“这个是秘密，和你的身世一模一样，不会从我的嘴里出去。”
秦佩玲眉目冷沉，静静地看他一会儿，“你说老太爷搞事情搞到你女儿头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戴坚瑞皱一皱眉，眸子冷沉下来，“戴氏集团进军内地市场，老头子认为我女儿做商业间谍撬了他的墙角，过来报复的。”
秦佩玲眉梢微微凝起，意味深长地看他，“老太爷的格局会这么小？”
戴坚瑞听得一愣，心里隐隐有了几分猜测，“你觉得他是来钓我的？”
秦佩玲淡淡地笑，目光落在袅袅浮起的茶雾上，“他虽然视你为仇人，却也知道你牵涉不深，他有兴趣的人只是麦文鉴。”
戴坚瑞冷抽了一口气，眉头打起了结。想了想，他站起身，瓮声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秦佩玲唇角冷冷的，“你给麦文鉴带句话，如果他敢出现，我会弄死他。”
戴坚瑞愣一愣，突然他恼了，冷沉着面孔走过去，重重地捏住她的下巴，迫得她抬起头来。
“你这个女人，文鉴对你不好吗？他原本想娶了你的，可是你坚持要报仇，他才把你送去锦城。结果你为了王希芃背叛他，把他害到倾家荡产。就算他制造车祸想要弄死你，也是情由可原。”
秦佩玲扬着头，面色苍白，漂亮的大眼睛里朦朦胧胧，“如果死的是我，希芃会弄死他。”
戴坚瑞觉得自己应该很生气，暴跳如雷才对。
但是看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又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儿滑稽。
“这就是你的爱情？为了王希芃，你连父母大仇都不报了？”他瓮声道。
秦佩玲终于落下泪来，悄没声息的，一颗一颗，沿着白皙的脸颊滚落下来，“希芃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你说我该怎么办？”
戴坚瑞一辈子风流，不知道和多少女人有过鱼水之情，他认为自己最爱的女人是卫舒，但他也没可能为了卫舒放弃自己的性命。
听了这一句，他确实是有些愣的。
迟疑片刻，他松开手，悻悻道，“懒得理你们这些个破事。”
他扬长而去。
……
不过，秦佩玲的这段话，确实引起了戴坚瑞的思考。
车子启动后，他面色严肃地坐着后排座上，若有所思。他难得这般模样，搞得车上的三只保镖，都有些忐忑不安。
他突然转过头，问坐在边上的老三，“你老婆有危险的时候，你明知道救她你会死，你还会救她吗？”
老三明显一愣，“大少，我没有老婆。”
戴坚瑞“哦”一声，沉下眉不说话。
老三觉得他的问题有点惊悚，侧过头悄悄地看他。
隔了一会儿，戴坚瑞突然抬起头，“转道，去孕产医院。”
老五是司机，收到命令立时应下，“是，大少。”
老三莫名其妙地看他，忍不住提醒一句，“大少，您有让我提醒您，中午您有一位重要的客人要见。”
“知道知道。”
戴坚瑞看一眼手表，“我就是去跟女儿说几句话，然后再赶过去，应该来得及。”
……
半小时后，戴坚瑞出现在路心悦的床房。
他首先走到他的那张大作边上，手指点一点，“honey，研究得怎么样了？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