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室内，曹秋实正脸色铁青，气呼呼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
春华给他泡了一杯香茶，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然后紧挨着他坐了下来，不无关心的笑着轻声问：“秋实，今儿个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同学聚会怎么气成这个样子，你没喝多吧？”
曹秋实脸色稍缓，冲她摆摆手：“放心，离喝多还远着呢。”
她不解地看向他：“那你为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
他没好气的来了一句。
春华闻言，瞪着一双俏眼看着他，诧异道：“哟，我就奇了怪了，怎么你同学聚会，生了气回来，反倒还怨起我来？秋实呀，我就问你，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啊？”
“呃，不是，是我口误说错了。我的意思是，因为他们说你，我才生气闹得不愉快的。”
见春华恼了，他连忙解释。
感觉屋子里热了，春华起身脱下身上的红色风衣，在衣架上挂好。然后重新坐下来，用纤纤玉手拢了拢有些散乱的秀发，扭身朝向他，好奇的问：“噢，都说我什么了，值得你发这样大的脾气？我还从没见过你发这样大的火呢。都是同学，开几句玩笑也没什么，你至于嘛。”
“那可不行，我不许他们说你。”
鼻子里嗅着春华头发里散发出的熟悉的洗发水的芳香味儿，眼角瞥见她近在咫尺晃动的曼妙身姿，曹秋实喉头干涩，心潮涌动。
他赶紧将头扭过一边，不敢再看，嘴里又嘀咕了一句：“你以后不能去给客人敬酒。”
“没有啊，哈哈，你就是因为这个生气呀？这次不是因为你在这儿同学聚会特殊嘛。再说，我也是考虑为你长面子，才去敬酒的不是。”
看到他处处维护自己，尤其看到现在他在自己跟前那个扭扭捏捏的样子，春华不由开心地笑了起来。
曹秋实见她拿自己的话不当回事，在那娇笑不止，心中不禁又羞又恼，将脸一绷，语气很冲的道：“不许，谁都不行，我在这儿也不行！”
“嘻嘻，好，好，依你，都依你。不敬酒，谁都不敬，你也不行。这总行了吧？德行！”
春华见他对自己态度蛮横霸道，不由嗔怪的白了他一眼，笑得却是更狠了。笑够了，她才柔声问他：“快给我说说，他们都说我什么了？”
他拿她无法，只得放下紧绷着的面皮，用手挠了挠头，面有难色的拒绝：“我不能说，那些话不堪入耳。总之，你记住，以后不要再去给客人敬酒就行了。”
“嗨，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儿了呢，就这？”
春华看向他取笑道，一副嫌他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他闻言脸上勃然色变，双目圆睁瞪着她道：“怎么着？还就这，你还想让人说什么？这不是大事，你觉得什么样的才是大事？话说得那么龌龊难听，我可受不了！”
“你给我瞪什么眼嘛！我们是开饭店的，客人来吃饭，总不能让人把嘴巴都堵上吧？那样的话让人家怎么吃饭呀？”
面对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春华一点儿也不怕，仍是不以为意的笑着。
见春华不吃这一套，曹秋实一时也没了脾气，只得摇摇头，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轻叹一声：“唉，你觉得气我好玩，在故意气我是不是？”
四年来，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但唯一不变的，是他和春华的关系。任凭他怎样努力，两人间的关系仍是止步不前，这使他颇感无奈。
“不是气你，秋实，你想想啊，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饭店里吃饭的什么人没有啊，尤其是喝了酒的客人，说什么话的没有？若是个个都去像你这般较真，那还不得把人给气死？有些男人也就嘴欠、嘴巴贱点儿，实际上也没什么。只要他们行动还规矩，我们开饭店讲究个和气生财，对这些一般不会太过计较。”
春华耐着性子跟他作了一番科普。
曹秋实听后将脖子一梗，不乐意道：“你不计较可我计较，我接受不了！”
“你计较也没法呀，咱们开饭店的，总不能天天和客人吵架吧？那样的话饭店也甭开了，干脆关门大吉算了，你说是不是？”
春华看着他，摇摇头，将茶几上的茶杯端起递到他的手上，继续道：“秋实呀，你今天为了我跟那些人发火，我很感动，谢谢你。可是，作为当姐的，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你几句。”
“说吧，我听着。”
接过春华手中的茶杯，曹秋实喝了一口，他内心还是本能的有些抗拒，但却并不妨碍他听她说什么。
“是，你学问是高了，可在社会上混也得学会变通呀。以后做事情不能光凭感情用事，要设身处地用脑子好好想一想。你既然改变不了这个社会，那就得学会适应，就得先尝试融入，然后再谈改变。否则，你不就成孤家寡人了么，想想是不是这样？”
尽管觉得春华的话有道理，但在感情上，曹秋实一时还是接受不了，嘴上硬犟道：“我就是这样的，我就是我，怎么改变？再说了，要是变了的话，那还是我么？”
春华一双俏眼瞪着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秋实呀，挺明白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明白了呢。变的只是你的外在呀，只是让你圆滑一点来适应这个社会，这个环境。不变的是你的内在，你依然还是你，怎么就不是你了？太刚易折的道理你不懂么？
“不是有人说过嘛，如果改变不了别人，那就先改变自己。我们改变不了社会，也改变不了别人，难道还要一意孤行，一条道走到黑？学会改变自己，才是不被别人打到的唯一办法，不然的话……”
春华看了他几眼，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表达得再明显不过了。
见他低头不语，她觉得自己的话可能说得有些重了，便又出言安慰道：“我也是在服务行业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许多的风风雨雨，是是非非才明白这些道理。当然喽，改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有个过程，得逐渐适应，慢慢来。”
“那照你这么说，今天还是我错了？”
曹秋实抬起头，目光复杂的看向她，好似还在思索她的话。
春华微微一笑，面色平静：“唔，这个嘛，也不能说是错，人总得经历过一些事情才能成长。”
“我怎么感觉你快成哲学家了呢，连我都自愧弗如了。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听了春华的一番开导，曹秋实此时也不似刚才那般生气了。他像不认识似的看着她，心中颇感好奇。
“呵呵，什么哲学家呀，你就甭抬举我了，还不是生活的磨练。”
春华让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摆手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