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君王死社稷（二）
两军一路纠缠着战斗到了大运河的东岸，这条由清川人工开凿的大渎此时正流淌着滚滚的江水，由于之前东海之上山巅修士的斗法导致了九州大陆下了月余的大雨，所以直到今年开春这些多出来的水量还没有完全排干净；再加上帝都飞鸿地处清川的江南地区，能够促使江水自然结冰的天象可能几十年都难得一遇，因此此时大运河的河道至少比最开始通航之时拓宽了一半有余，而且由于江水的浸泡，两岸布满了泥泞的沼泽，人马通行起来都十分的困难。
这要是放在平时，这些个养尊处优的王公大臣们绝对不会进入这种腌脏之地的，但是现在后面有凶狠的游牧骑兵追杀，面对这致命的威胁，所有人都是顾不得形象，蜂拥到了大运河岸边，不少人即便是一个不小心摔到了泥泞里也是挣扎着起身继续向着岸边跑去。
“布置防线！顶住敌人的进攻！清儿！你和澈儿一起去准备渡河！”神英帝身处防线最前方大声下令道。这处河岸正是数月前南方第一波援军的驻扎地，旁边还散落着不少无法带走的木桩、木板等物资，玄霜军可以靠着这些东西在很短的时间内打造好一座简易渡桥。
“殿下！您去指挥军士架桥，父皇！我在这护着您！”然而陈飔澈却是抗旨道，面对攻势凶猛的游牧骑兵，陈飔澈哪里敢留神英帝一人在此。
“你！你敢抗旨！”是人都是有私心的，就算是一位帝王也不例外，神英帝想的自然是自己的两位皇子在架好渡桥之后第一个过河。
“父皇！还是二弟在这里保护您！我先去架桥！”这一次，太子也是罕见的和自己的弟弟立场一致。陈飔清明白以自己的修为留在这里完全就是累赘，还需要前线的将士分神保护自己，与其如此还不如去为己方铺平撤离的道路，言罢他也是一抱拳就踩着满地的泥沼冲向了岸边。
“坚守防线！为太子殿下争取时间！”接着陈飔澈根本不给神英帝反驳的机会，用手中的帝辛剑摇摇指向了对面的游牧骑兵。
“万夫长大人！我军的羽箭储备已经不足了！”
反观王庭一方虽然逼得玄霜军节节败退，但是怯那不花率领的游牧骑兵一时间也是没有好的办法奠定胜局，只能是用弓弩压制对方。而这波骑兵出发之时仅仅携带了一个箭袋，其中装备的数百支箭矢看似数量很多，但是在游牧士兵娴熟的弓法下，不断连发的长弓很快就将羽箭消耗一空。
怯那不花看了看远处的清川军阵之后说道：“叫咱们的兄弟省着点用！压制住敌人就可以！大人！可以出手相助了么？”说着，他再次转头看向了那名萨满祭司。
然而这名王品萨满用力握了两下拳头之后说道：“我再看看。”此时在他眼中，虽然那道剑气几乎快要消散了，然而那条金色巨龙却是愈发凝实起来。‘蛟龙遇水便上而化龙’，龙蛇之属本就大道亲水，此时临近这条同样承载了一部分清川国运的大渎之后，那残存的气运也是得到了一丝补充，因此气运的显化愈发明显了。
“大人！您还在等什么！”在听到萨满祭司的话之后，怯那不花终于是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了，“从出发到现在已经数个时辰了！您还在看什么！若是早些出手这波清川军根本退不到这河边！若是再犹豫不决等对方架起了桥梁，那真的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溜走了！”此时对于这支游牧骑兵来说不仅是羽箭数量不足，而且泥泞的路面大大限制了他们的机动性，根本无法给予岸边搭建桥梁的玄霜军足够的压力。
面对已经暴怒的万夫长，萨满祭司张了张嘴说道：“谁、谁说没有办法的，你可以屠杀四周的清川难民，逼对面的军队出来战斗。”
听到这句话之后，怯那不花一愣，他不是没有想过用这种法子来逼清川的玄霜军与自己决战，不过他本就不是一个嗜杀之人，况且与骊擎朝夕相处耳濡目染之下也是明白杀伐只能征服，若想统治必须要采用怀柔手段。若是在战场上一路砍杀敌军只会让怯那不花愈战愈勇，但要是砍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他是很不情愿的，况且若是真的彻底激起了清川人心中的血性，今日的战局如何就不好说了，毕竟此时这飞鸿城中两军还在苦战，王庭目前还不敢说一定就能拿下这座清川帝都。
“你！你怎能想起如此阴毒的法子，真是蛮夷！”此时，圣安王也是指着萨满祭司怒骂道。然而他这句话也是激起了周遭游牧士兵的不满，不少人都是对圣安王怒目而视，甚至有人都握住了自己的刀柄。
而且这名王品萨满虽然对怯那不花还有着一丝的敬意，但是面对投诚过来的前清川王爷他却是毫无顾忌，“你说什么！阴毒？你投敌卖国之计阴不阴毒！蛮夷？我们可不会做出如此谋逆之举！到底谁才是蛮夷！”
“至少我不会对着手无寸铁的平民下手！”
“哈哈哈哈，是么？圣安王，你别忘了，因为你的举动有多少清川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你！”被戳中内心痛点的圣安王也是勃然大怒，拔出佩剑就要向着这名萨满祭司砍去，而对方也是浑然不惧地举起了自己的法杖。
“王爷！大人！都少说两句！”怯那不花见状赶紧是摁住了二者的武器，“敌人还没有解决咱们就要先内讧了么！先依大人所言，分出部分兵力去截杀周遭的清川百姓，逼对方出来！”
听到怯那不花的话之后，圣安王一甩手说道：“万夫长大人！你这不是战争，是屠杀！”
“王爷，一切就依大人所言吧。”就在此时，赵逸风摁住了圣安王说道，“那清川伪帝就是一个缩头乌龟，如果不采用这个法子他们是不会出击的。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王公大臣士大夫可以死，那些个平民百姓自然也可以死，一切就凭大人安排吧。”言罢，赵逸风也是遥遥看向了河岸边的清川军阵，只是不知道以他的目力能不能看清自己的一儿一女。
“你！唉！”看到没有人附和自己，圣安王一甩手就不再言语了。而怯那不花在部署完之后也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赵逸风，“这些个所谓的清流言官，真的是道貌岸然、衣冠禽兽。”很快，大批的游牧骑兵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呼啸着向着四周的清川难民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