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娜回到家后，敲开父亲的书房。
“爸，我想去国外留学。”她的声音很轻。
杨副市长手中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文件上，墨水晕开一片深蓝。
他抬起头，眼睛写满难以置信。
这个他劝说了无数次的想法，此刻竟从女儿口中主动说出。
“丽娜，你跟爸说实话，”杨副市长用指腹揉了揉发红的眼眶，“这是不是你心里真实的想法？”他的声音有些发颤，生怕这又是女儿一时冲动的决定。
“爸，我真的放下了。国庆哥说得对，有些执念该放就要放。陈伟……不值得。”
杨副市长望着女儿，突然发现那个总是为爱痴狂的小女孩，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
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说出一句：“好，爸给你安排。”
一个月后，工业园区的甘蔗收割机项目现场。
杨副市长的皮鞋踩在崭新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仔细检查着生产线，不时向身旁的李国庆询问细节。
“这个传动装置改良得很巧妙。”杨副市长指着正在组装的部件，眼中闪过赞赏，“听说你亲自参与了设计？”
李国庆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提了点小建议，主要还是工程师们的功劳。”
“不错不错！年轻有为！”
视察结束后，两人在办公室落座。
杨副市长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国庆啊……”他放下茶杯，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丽娜的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李国庆连忙摆手：“杨副市长您言重了。这都是……”
“两次。”杨副市长突然打断他，伸出两根手指，“你救了丽娜两次。”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第一次是从江里，第二次是从她自己心里。”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
“说来也巧，”杨副市长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我两个女儿都受过你的帮助。小雨那丫头现在还经常在信里提起你。”
提到王小雨，李国庆来了兴趣道：“她在大学还好吗？”
“好得很！”杨副市长笑得像个普通的父亲，“还谈恋爱了呢。你猜对方是谁？”
李国庆思索片刻，突然瞪大眼睛：“该不会是那个整天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周盛吧？”
两人相视大笑，笑声惊飞了窗外树梢的麻雀。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王二叔探进半个身子，表情有些古怪：“国庆，外面有人找……”
“谁啊？”李国庆抬头问道。
王二叔搓着手，欲言又止：“是孙长浩和康辉，开着车来的，就停在厂门口。”
李国庆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们来做啥？你跟他们说有领导来指导工作，让他们明天再来。”
“我说了，可是他们偏不听，还说来得巧。”
杨副市长说道：“国庆你让他们进来，我今天倒想看看小雨以前的公公和舅舅到底是些什么人！”
李国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瓷器的冰凉触感让他稍稍定了定神。
他对王二叔点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不一会儿，孙长浩走在前面，康辉跟在后面，朝办公室走来。
“哟，真有领导在啊。”孙长浩一进门，就用沙哑的嗓音打起了招呼。
他盯着杨副市长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杨副市长放下茶杯，茶杯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这个姿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威严。
“两位有什么事？”他的声音不疾不徐。
孙长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挺直了腰板：“我们是来找李国庆的。”
他转向李国庆，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我儿子又进去了，这事你清楚吧？”
李国庆站起身，阳光从他背后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比孙长浩高出半个头，这个站位让他无形中占据了优势。
“孙叔，”他的声音很平静，“孙庆盗窃专利证据确凿，这是法院判的。”
“放屁！”孙长浩突然暴起，枯瘦的手掌拍在办公桌上，震得茶杯里的水晃了出来，“我儿子说了，那是你设的局！”
康辉赶紧拉住孙长浩的胳膊，小声劝道：“姐夫，别激动……”
“你别劝我，你忘记你跟我为何被关进去的事了吗？”孙长浩大骂。
杨副市长缓缓站起身，“这位同志，”他的声音像淬了冰，“请注意你的言辞。法院判决不是儿戏，如果你有异议，可以走法律程序申诉。”
孙长浩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死死盯着李国庆，“孙庆是我唯一的儿子，他还不到三十岁，已经进去三次！你今天必须给我交代！”
“孙叔，”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孙庆这三次，哪次是我冤枉他的？”
“就是你！”孙长浩突然歇斯底里地吼起来，“自从你故意接近孙庆，我们家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小雨那丫头也是被你教唆的！”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李国庆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向前迈了一步，杨副市长却伸手拦住了他。
“这位同志，”杨副市长的声音依然平稳，但每个字都像刀子般锋利，“王小雨是我女儿，孙庆家暴的证据，医院的验伤报告，邻居的证词，样样俱全。你现在这样污蔑帮助过我女儿的人，是不是太不把法律放在眼里了？”
孙长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你……你是小雨的……”
“爸？”康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拽着孙长浩的袖子就要往外走，“姐夫，我们走吧……”
孙长浩却猛地甩开康辉的手，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来回扫视着杨副市长和李国庆。
他以为来的人是市长没想到却是杨副市长。
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笑：“好啊，好啊！官官相护是吧？你们这些当官的，就会欺负我们老百姓！你女儿把和明发害惨了！”
他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窗外的麻雀被惊得扑棱棱飞走了。
李国庆绕过办公桌，走到孙长浩面前。
“孙叔，我知道你心里苦。但你想想，如果孙庆第一次就认识到错误，好好改正，会有今天吗？”
孙长浩的嘴唇颤抖着，没说话。
李国庆继续道：“专利的事，他要是真想学技术，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来请教，何必……”
“你懂什么！”孙长浩突然暴喝一声，“我儿子从小聪明，就是没遇上好机会！”
杨副市长皱眉正要说话，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王二叔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不好了！厂门口来了几个记者，说是要采访什么‘专利纠纷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