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顾月正静坐于行宫内，忽然殿外传来声音，“墨月师叔，有一位名为云道人的无量至圣在迎客殿等您，他说是您的旧交好友。”
“惜命大哥？”
顾月眼睛顿时一亮，真灵分身如闪电般穿过殿门，朝着迎客殿疾驰而去。
嗖！
短短数息。
顾月停下脚步，前方有个双手负背的青衣道人，虽然只是背影，却让她无比的熟悉。
“丫头，好久不见。”
顾修云转过身，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想不到你如今已是界宫的内门高阶弟子，修为应该也达到三重境中期了吧？”
“惜命大哥！”
顾月却直接抱了上去，眼角透着些许晶莹，“我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这些年在混沌天域，我一个人修行，一个人冒险，一个人完成宗门任务，总感觉这里不属于我，我只是个过客，还好，惜命大哥你终于来了。”
听着顾月那略显杂乱的话语，顾修云百感交集。
相比他，顾月在混沌天域待得时间太久了。
从混源虚空的最终决战开始，直到这一刻，顾月已经在混沌天域独自修行了十二万道年，那是何等漫长的岁月，她虽然有界宫祖师在背后撑腰，但地位并不比其他弟子高多少。
照样要冒险、历练，要完成一个个宗门任务。
非要说区别，就是顾月有一部分真灵在界宫祖师手里，再怎么样也能保住性命，其他弟子就没那么好运了。
“丫头，我可是来投靠你的，”顾修云半开玩笑地道，“你要不要给我这个无家可归的破落户一个住处，顺便带我感受一下四方城的风光。”
“惜命大哥，你又笑我。”顾月狠狠地锤了下顾修云肩头，化涕为笑。
十二万道年，对他们来说是无比漫长的岁月。
对顾月，更是无限久远。
虽然顾月可以通过特殊宝物跟混沌世界的另一个真身传递讯息，但那类似于传讯符，效果极差，因此，她是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见到顾修云了。
甚至都快忘了他的模样。
时间最能抚平一切伤痕，十多万道年来，顾月也渐渐放下了心中的芥蒂，不管怎样，言素情已经死了，可能永远都无法复活，她又何必耿耿于怀？
或许有一天，她跟顾修云也会死，与其到死都心中遗憾，不如敞开心扉，自自在在地活着。
“惜命大哥，你是从哪里赶过来的，”顾月问道，“怎么会走这么久？”
从顾修云苏醒到抵达四方城，前后足足三道年。
以他的修为境界，居然走了如此之久，委实有些离谱。
“落日州。”顾修云笑道。
“那也不远啊，”顾月眨了眨眼睛，“以惜命大哥的神通手段，一道年怎么也够了吧！”
“的确，”顾修云解释道，“来此之前，我忙着修炼混源肉身神通，不曾想，那门神通居然跟蛮荒险地有着特殊关联，所以多费了些时间，几番推演下，混源神通的威力也更上一层楼，比古圣神通都要强悍些许。”
“比古圣神通还厉害？”
顾月瞪大眼睛，惊讶不已。
她深知，顾修云已经将古圣神通修炼到了终极层次，单凭神通本身，就有着十亿倍真灵极限战力。
可惜，来到混沌天域之后，顾修云只剩下真灵。
除了请神诀跟秘术法则，其余手段一概无法施展，不曾想，混源神通竟然比古圣神通还强，有此手段，行走混沌天域肯定要容易得多……毕竟，道心法诀跟六术传承都容易暴露身份，不能轻易动用。
“恭喜惜命大哥，又有一门接近半步无上境的神通绝学。”
顾月笑嘻嘻道，“等我那主战真身归来，一定让惜命大哥带我去完成宗门任务，说起来，我已经接连失败了三次任务，内门高阶弟子的任务难度极高，我没有同门帮衬，想完成实在太难。”
“当然可以。”
顾修云望着喜笑颜开的丫头，心里透着暖意。
片刻后。
两人走出行宫，朝着四方城最繁华的北城行去。
“惜命大哥，四方城大部分区域都被超级势力跟顶尖势力占领，这些地方已经是各大势力的永久驻地，比如我们脚下的连绵行宫，其中有一半属于万劫皇朝，一半属于界宫。”
“在这里修行，难度远比城外低得多。”
“惜命大哥想必也发现了，混沌天域比混沌世界更狂暴、更混乱，也更诡异，那些暴乱的气流对惜命大哥毫无影响，但对普通至圣危害极大，常年在野外修行，别说进步，可能一不小心都会走火入魔。”
“除非学那些凶兽后裔，走纯粹的返祖之路，但除了少数拥有凶兽血脉的特殊生命，大部分至圣都来自一座座古界，想学也学不了。”
走着走着，顾月忽然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
“惜命大哥，那里就是断湖宫的地盘，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被他们发现体内的神灵气息，否则必将面临无休止的追杀，”顾月悄声传音，“那位断湖宫主极其霸道，听说当年有一位隶属于超级势力的元老偷学六术传承，被断湖宫主发现后，直接杀到超级势力的老巢，硬生生弄死了那位元老。”
“元老偷学六术传承？”顾修云有些疑惑。
哪个超级势力没有真灵秘传，需要学别人的吗？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法诀，”顾月解释道，“有些强者实力境界虽高，但并不适合修炼本宗秘传，比如我这一脉的脉主——墨界元老，听说他只将真灵秘传修炼到第五重，比一些天资卓绝的核心弟子还不如。”
第五重？
顾修云面露讶色。
顾月所说的第五重，指的是秘术法诀的威力，就像请神诀，一万种神灵气息是第一重，两万种神灵气息是第二重，三万种神灵气息是第三重，以此类推……
第五重，意味着墨界元老只有相当于五万种神灵气息的威力。
对半步无上境来说，这个数字委实低了些。
“丫头，你练到第几重了？”顾修云问道。
“我没有修炼真灵秘传的资格，”顾月摇头，“按照界宫规矩，内门高阶弟子每完成一次宗门任务，可以获得一块界玉，凑齐十块界玉，就可以向宗门申请，修习真灵秘传。”
“但也只是秘传的第一种法诀。”
“再往后，需要更多界玉，除非像惜命大哥一样，一口气掌握六万种以上神灵气息，才能破格参悟后面的法诀。”
这么难……顾修云眉头微皱。
相比界宫，断湖宫的门槛明显要低了很多，只要达到三重境初期，就可以修炼六术传承。
“或许是代价不同，”顾修云心中低语，“神灵气息虽然珍贵，但混沌天域有数之不尽的神灵凶兽，杀多少补多少，相比之下，界宫秘传需要的是特殊玉矿，那玩意用一分少一分，想要重新凝聚，不知要多少岁月。”
由此可见，断湖宫的六术传承确实要比界宫的秘传简单些。
只是修炼方式颇为残忍，需要炼化海量的神灵气息，每一种气息都代表着一头神灵凶兽的性命。
两人很快走过一座座行宫，来到四方城最北边。
前方雕梁画栋，人影憧憧，显得颇为热闹，除了一座座商铺，还有许多在街道上摆摊的至圣强者。
顾修云扫了一眼，其中竟然有两个三重境初期至圣。
“三重境至圣？”
顾修云略显惊愕，他先前乘坐传送阵时，走过很多城池，从没见过三重境至圣摆摊，不管怎么说，三重境也是厉害强者了，何至于摆摊赚钱。
“他们肯定是想参加天心海阁的交易会，但是身上缺少银钱，所以在外面摆摊，毕竟，外面的价格可比直接卖给商铺要高得多，特别是真灵丹等硬通货。”
顾月解释道，“惜命大哥，四方城跟别处不一样，此处不仅聚集了各种势力，还是一座超大型交易城池，周围的商铺背后都是断湖宫、界宫、万劫皇朝等超级势力，至于落日皇朝，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除非有十几家顶尖势力联手，才能勉强开一个商铺。”
“门槛真够高的。”
顾修云暗自咋舌。
落日皇朝有那位不亚于一代始祖的神帝坐镇，且是岁月极其悠久的古老强者，竟然连一个商铺都开不起？
由此可见，这些商铺内必定有海量奇珍，且每一件都极其珍贵。
“走，咱们进去瞧瞧。”
顾修云笑道。
“还是算了吧，”顾月连摆手，“那些商铺内的物价极高，一颗真灵丹，摊贩上只要五百钱，他们敢卖一千，简直吃人不吐骨头。”
“就算想买，我们也可以等四方城的交易会。”
“交易会每隔一千道年开启一次，有很多奇珍灵宝，真灵丹也只需要七百钱，比那些商铺便宜太多了。”
顾修云眨了眨眼睛。
不愧是超级势力，一个个做着垄断的买卖，价格也高上天。
“下次交易会是多久？”顾修云问道。
“大概数百道年吧，到那时，四方城会聚集海量生灵，咱们可以那时候再来，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捡几个大漏。”顾月眼中满是期待。
“你这丫头……”
顾修云苦笑着摇头。
数百道年时间，那时他在不在四方城都是问题，哪还有心思等什么交易会。
再者，商铺价格是高，但也货真价实，每一种奇珍、每一件灵宝都有着不小的用处。
“咱们先进商铺转转，”顾修云笑道，“四方城是大型交易城池，商铺内的宝物肯定比其他小型城池多得多，说不定能找到几件对你我有用的至宝。”
话音落下，顾修云直接拉着顾月走入一家店铺。
刚穿过店门，眼前景象豁然大变，一座浩瀚世界出现在前方，雷霆翻涌，闪电交织，俨然是一座庞大古界。
“好手笔，一座大型古界居然被当成了商铺。”
顾修云望着周围，暗暗惊叹。
此界范围比禹神世界大了数十倍，蕴含的威能也极其惊人，显然，当初开辟古界者修为极高，最起码也是三重境后期。
须知，古界也分三六九等，修为越高，开辟出的古界越庞大，也越稳定。
禹神世界是最低层次的古界，能维持千万道年就不错了。
而眼前的古界极度完美，古界本源浩瀚磅礴，最起码能支撑数亿道年，除了顾修云这样的强者，寻常人在如此庞大的古界面前，不会有任何反抗之力。
“客人，不知你们需要何物？”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古界尽头传来，却看不到任何人影。
“姿态够高啊！”
顾修云笑道，“开门做买卖，竟然连最简单的迎客都不肯。”
“惜命大哥，这些商铺掌柜实力极强，”顾月悄声传音，“最起码也是三重境中期，凭借着秘术绝学跟奇珍灵宝，以及古界加持，他们的实力不比浑天妖灵逊色半分，又怎么会瞧得起咱们？”
“原来如此。”
顾修云恍然点头。
三重境中期至圣，实力一般也就跟妖灵神帝相当，但商铺掌柜不一样，他们有大型古界作为依仗，配合商铺内的各种奇珍灵宝以及阵法禁制，可以跟浑天妖灵相当，又怎么会瞧得起一般的客人？
那位没把顾修云跟顾月赶出去，已经是看在顾月身上界宫服饰的面子。
“掌柜，你们这里应该有增幅战力的灵宝吧，”顾修云扬声开口，“我想看看，最好能达到真十五绝。”
“阁下口气不小。”
古界内的声音越发冰冷，“真十五绝的增幅灵宝，本店倒是有几件，但个个价值连城，只怕你连零头都买不起。”
“无妨，就当长长见识。”
顾修云随手甩出一堆古铜色钱币，扔在了虚空中，“这些钱作为参观的门票，应该够了吧！”
“惜命大哥。”顾月面露焦急。
那些古铜色钱币是混沌天域特有的银钱，看似普通，实则只有天心海阁能炼制，每一块钱币都价值不低，虚空中至少漂浮着上千块古铜币，够买一颗真灵丹了。
“客人既然愿意撒钱，老夫便奉陪。”
轰隆！
古界深处终于出现了一个脑袋。
那是跟秃鹰有些相似的妖兽头颅，硕大的瞳孔宛如黑洞，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凶兽后裔……顾修云眯起眼睛。
放眼整个混沌天域，凶兽后裔中愿意投靠在大势力麾下的少之又少，它们天性野蛮疯狂，哪怕不走返祖之路，性格也比修行者暴躁凶残得多，赤幽蝗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曾想，眼前这位商铺掌柜，竟感应不到半点凶狂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