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去延安。”
“不过，你可不要以为延安是和西安一样的地方。”
“我可以给你打个比方，比如说他们的边区保卫处，那可和军统不一样……”
贺远点了点头，随即用一种极为凝重的语气，给王福山讲述起了延安边保部门的“可怕”之处。
从严密的内部审查，到发动群众的“人民战争”，再到那些无孔不入、堪比军统的锄奸手段……
说到最后，贺远抬起头，目光如炬道：“现在，你告诉我，你可还真有胆子去？”
“记住，我要听真话。”
“我……”
王福山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紧紧攥着怀里那两包大洋，最终还是猛的一咬牙，眼中满是决绝。
“教官！我不去！”
“我不想去！但我不是怕死！我只是……我只是不想把枪口对准自己人！”
“我求求您了，教官！”
话说到这里，王福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恳求道：“您送我去前线吧！我愿意去跟日本鬼子死拼！”
“我宁可死在战场上，也绝不想……不想去做那残害同胞的千古罪人！”
“唉……”
看着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王福山，贺远发出一声长叹，缓缓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起来吧。我又何尝想让枪口对内呢？”
他拍了拍王福山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只是这件事，有些麻烦。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就算是我的人了。”
“先安心回去，一切等我的吩咐便是。”
王福山闻言，感激涕零的对着贺远重重一躬，这才擦干眼泪，快步离去。
他走后不久，陈默才从外面重新走了进来，关好房门。
“老大……”
他看着贺远，脸上带着几分迟疑低声问道：“您……真要把这个人，吸收到我们这边来吗？”
“吸收过来，有何不可？”贺远挑了挑眉，淡然反问道。
“呃……老大，此人刚才的表态，虽然看起来情真意切，十分可靠。”
陈默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但毕竟，我们没有对他进行过详细的背景调查，万一……”
“呵呵，你说的有点道理，不过也没有那么多万一。”
贺远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陈默的肩膀。
“因为我并没打算真的把他完全吸收进来，只是先和他简单合作，利用一下罢了。”
说着话，贺远走到窗边，看着王福山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回宿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棋盘上，多一颗能为我所用的棋子，总归是好事。”
……
深夜，十点。
西安城早已陷入沉睡，只有几声零星的犬吠，偶尔划破寂静。
一道黑影再次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的翻入了八路办事处的高墙。
院内，卢明早已在此等候。
与昨夜的剑拔弩张不同，这一次，他没有再掏枪，只是对着黑影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把人引到旁边一间亮着灯的小屋前，随后便自行退开了。
贺远推门而入。
屋内，布先生正在翻看报纸。
一见到贺远进来，他立刻快步上前，紧紧握住了贺远的手，脸上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敬佩。
“深红同志！真的是你！”
贺远微微一笑：“呵呵，布先生核实过我的代号了？”
“哎呀！我已通过绝密渠道，与总部进行了联系，确认了你的身份！”
“真没想到，竟然会是你！”
布先生的声音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早就听闻你在上海、北平等地的赫赫威名，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布先生言重了。”
贺远笑着反握住他的手，摘下了脸上的黑布。
“这次情况紧急，事发突然，所以才没来得及提前与组织联络，还望见谅。”
随即，他话锋一转，直接切入正题。
“不知组织方面，在了解情况后，有什么指示和安排？”
听到这个问题，布先生脸上的激动之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组织上对你送来的这份情报，给予了最高度的重视！”
“因此，上级指示，我们在西安的地下组织，将不惜一切代价，全力配合你的行动！”
“你需要什么，我们便提供什么！”
随即，他又补充道：“另外组织上也希望，若是可能，你能设法弄到军统这次渗透计划更详细的安排，以便我们从根本上瓦解敌人的阴谋。”
“详细安排，我会想办法从代力那里获取。”
贺远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想办法对付这批特训班的学员，以及那个大叛徒张国焘。”
“布先生，西安城内，可有关于日寇间谍组织的情报？”
“有！”
布先生立刻点头，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根据我们长期以来的侦察和监视，可以基本确定，位于莲湖区的正兴米铺，是日寇在西安城内的一个重要间谍窝点。”
“其掌柜黄博安，表面上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实则是个死心塌地的铁杆汉奸！我们已经密切注视他很久了。”
“正兴米铺……”
贺远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很好。”
他抬起头，目光在灯光下亮得惊人。
“那我们的计划，就从这里入手。”
“先想办法，让这西安城彻底乱起来。”
“只有把水搅浑了，我们才好动手摸鱼！”
……
深夜十二点，万籁俱寂。
位于城中心的司令部大楼，早已熄灭了大部分灯火。
只剩下几间办公室还亮着灯，有少量人员在此通宵值夜。
一道黑影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的贴着墙根的阴影，灵巧避开了几队巡逻的卫兵，轻而易举的，便潜入了这座戒备森严的大楼。
来人，正是贺远。
他径直来到二楼走廊的尽头，胡司令的办公室门外。
透过门缝的微光，可以清晰的看到，屋内一个年轻的秘书，正趴在桌上打着盹。
贺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抬起手，有节奏的轻轻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