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府之内能人辈出，难道离了贺远，地球还就不转了吗？！”
贺红鸾猛的一拍桌子，那股执掌偌大家业的女强人气息，瞬间展露无遗。
“如今的贺家，早已今非昔比！我们能直接调用的资金，就超过千万大洋！”
“我这些年打通的关系，从军界到政界，盘根错节，难道还保不住我一个侄儿？”
她转过头，紧紧握住了贺远的手，语气不容抗拒。
“远儿，你听姑姑的！现在就回绝代力！”
“我立刻就托关系，给你在美国安排一个职位，到那边的大使馆里去挂个闲差，先躲过这阵风头再说！”
而面对贺红鸾这番近乎命令的安排，贺远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他反手轻轻拍了拍贺红鸾的手背，语气温和，眼神却无比坚定。
“姑姑，您这个安排，确实不错。”
“只是……”
贺远顿了顿，缓缓站起身，目光投向外面的夜空。
“我要是就这么走了，于心何安？”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
“国家正在危难之际，我辈军人，理应为抗日大业，鞠躬尽瘁。”
“临阵脱逃，苟且偷生之事，我做不出来。”
“你！”
贺红鸾闻言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了贺远的手，眼眶瞬间就红了，话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
“红鸾，你也别太担忧了。”
一旁的徐业道见状连忙起身打圆场，他虽然也心中没底，但思路却更为清晰。
“此事，也未必就是坏事。”
“既然是委员长亲自点头，那想必是关乎国运的大事。”
“能参与其中，对贺远未来的前途，也是大有裨益的。”
随即，他又看向贺远，提议道：“明天你先去侍从室探探口风，以陈冲的身份，总能打听到一些详细情况。”
“嗯，徐叔说得是。”
贺远也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这个提议，随即重新坐下端起茶杯，脸上又恢复了那副轻松的笑容。
“能平安回来，见到姑姑和徐叔，我心里已经很开心了。”
“咱们不聊这些麻烦事了，先喝酒。”
说罢，他举起杯子，对着二人遥遥一敬。
……
次日清晨，重庆难得的有了个无云无雾的好天气。
贺红鸾亲自端着一个装满洗漱用具的银盘，悄无声息的走进了贺远的房间。
“你们都先下去吧。”
她对着房内正准备伺候贺远起床的几名下人，轻轻摆了摆手。
待房门被重新关上，卧房内便只剩下了姑侄二人。
贺红鸾走到床边，亲自为贺远挑选了一套深灰色的西装，又从衣柜里拿出崭新的衬衫。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如同寻常人家的母亲一般，细致而又温柔的，亲自为贺远穿衣，扣好每一颗纽扣。
最后，她拿起一条深蓝色的领带仔细系好，又轻轻抚平了贺远衣领上的每一丝褶皱。
贺远无奈的笑了笑，握住贺红鸾为他整理领带的手，语气温和道：“姑姑，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贺红鸾闻言眼眶一红，动作也随之停下。
“是啊，可这一去，还不知要分别多久。”
她收回手，重新拿起那条领带，固执的为贺远系上。
“就让姑姑……再为你做一次吧。”
贺远沉默了，没有再拒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任由贺红鸾为他整理好身上。
早餐过后，贺远站起身轻声安慰道：“姑姑放心，我这一趟，就算真的要去，应该也不会很久的。”
而贺红鸾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一步伸出双手，紧紧的，深深的握了一下他的手。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
轿车，停在了侍从室的大楼前。
贺远独自一人走上台阶，来到陈冲的办公室门前，轻轻敲响了房门。
“请进。”
屋内传来陈冲那沉稳而又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
贺远推门而入，只见陈冲正埋首于一堆公文之中。
他没有多言，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轻轻放在了桌上。
“陈主任，这是我此次华北一行，全部的行动报告。”
“嗯。”
陈冲点了点头，伸手将那份报告拿过来，放在了一旁。
“我会仔细看的。这次你功劳不小，我会亲自为你向委员长请功。”
随即他又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着贺远。
“昨晚的事……你可想好了？要答应代力的要求吗？”
贺远点了点头，随即又道：“陈主任，您是否知道，具体的任务是什么？”
陈冲闻言伸手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吟。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他缓缓摇头道：“不过，我听闻……似乎与延安方面，有些关系。”
挑眉看着贺远，陈冲眼神变得复杂而又意味深长。
“此事干系重大，风险不言而喻。但若是办好了……那便是天大的功劳。”
“说不定，等你再回来的时候，你我……可就平级了。”
大功劳，必然也意味着大风险！
贺远内心冷笑一声，表面上却立刻挺直了身子，脸上露出坚毅之色。
“请主任放心，卑职一定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很好。”
陈冲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接通后便直接将听筒递给了贺远。
“那边，就是代局长。”
在贺远接起电话的同时，陈冲又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张早已签好的支票，推到了贺远面前。
“这是委员长特批下来的经费，五十万大洋。如何使用，由你全权决定。”
……
夜色，再次笼罩了重庆南郊的军用机场。
贺远独自一人来到此地，径直走向那架即将起飞的道格拉斯运输机。
代力早已等候在登机口的舷梯旁，看到贺远的身影，他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轻挥了挥手。
“贺专员，你来了。”
他侧身让开通道，语气平淡。
“这一次去陕甘，我虽然同你一起，但并不会久留。后续的一切，还要靠你自己。”
“是。”
贺远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代力却抬起手，制止了他。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规矩就是规矩，具体的事情，要等飞机落地之后，才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