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天贵福开始磕磕绊绊地照本宣科起来。
这有趣的孩子，态度是端正的，内心纯洁无瑕，可还毕竟是个孩子，不知道为何这件说重要也不重要，说不重要也重要的事为什么要委托这么一个孩子。
哪怕是洪天贵福是受自己老爸所托，也不应该当着我的面一字一句地朗读那张小纸片啊。
“父王说，一定要想办法和你交上朋友。一定要给你展现第一殿的所有优势，让你明白第一殿在这阴曹地府确实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世子！”盯梢鬼魂惊呼一声，直接打断了洪天贵福的话语。
一般人都听得出来，这小纸片显然是洪秀全提点洪天贵福的各种要点，及提纲，显然是父与子之间亲密无间的内容，且显然包含了很多并不能展现给第三人知晓的思路和底线。
洪天贵福如此不加甄别地全数说了出来，岂非暴露了洪秀全的底牌？
盯梢鬼魂现在的表情是说不出地难看，五官似乎各种扭曲在一起，犹如便秘许久一般。
我抱着一种看好戏的态度，也不言语，只是微笑地注视着这一切。
洪天贵福脸上微有怒容，哪怕是王叔似乎也不应该如此对待他，似乎还多少惊了他的驾。
洪天贵福语气生硬，颇为责备道：“王叔，这是为何？”
盯梢鬼魂焦急地回复道：“世子殿下，还是王叔来帮你传达如何？这边念边读的，似乎也不太礼貌！”
盯梢鬼魂已经竭力按捺心中的焦急，眼神时不时往我这边瞥着，已经不能完全顾忌自己的说话方式和语气了。这礼貌不礼貌的事情，还需要你来直接在外人的面前直接明说吗？可若是不说，说不定丢的脸就更大了。
洪天贵福顿了顿，想了想，似乎觉得盯梢鬼魂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微微向我笑道：“又是我唐突了。实在是父王亲自交代，不得出现任何差错。我为了没有遗漏才出此下策。也罢，让王叔向你传达父王的意思也可，我从旁指证，对照这些要点，看看有无遗漏和差错即可。”
说完，只见盯梢鬼魂长舒了一口气，眉目也开始跟着舒展开来。
我对洪天贵福微笑着点头认可，并对着盯梢鬼魂说道：“请。”
盯梢鬼魂清了清嗓音，笑道：“天王和天王世子向来是礼贤下士。对于各路人杰都是这般诚心对待的。世子这般认真对待，也确实说明天王对于马大人的重视。天王必是再三嘱咐，定要世子展现天王的爱才之心。”
洪天贵福微微一愣，随即点头确认。
洪秀全这小心眼，连自己的铁杆兄弟们都不能相容，什么时候会有这般宽大的胸怀。当年天京变乱，还不是因为太平天国的高层互相猜忌倾轧而起。韦昌辉、秦日纲、陈承榕若不是得到了洪秀全的授意，他们怎么敢冲入东王府杀光了杨秀清的全家老小。杨秀清在当时，可是太平天国的实权第一人。
等到变乱平息，洪秀全又猜忌翼王石达开，直接导致翼王的出走，最终兵败大渡河。
就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主动对我有延揽之意。
我还是确认自己的猜测，这必是秦广王的命令。现在盯梢鬼魂这么嘴皮子一动，居然成为洪秀全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
更何况，什么叫礼贤下士？在洪秀全面前，我可绝不认同他比我高贵多少。论学历，你一个童生和我本科毕业也差不多，都算是最入门的角色。礼贤下士？谁低谁高也并不好说。将军虽然在第一殿仅次于秦广王的存在，可我要是真的成了宣教司的都司，那我们就是半斤八两。何况，查禁司这种业务明确，现又正受重视的部门，远比将军的虚职更为重要。
盯梢鬼魂皮肉皆笑地继续说道：“哦，对了。此时应先行恭喜马大人了。”
“喜从何来？”我故意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听我不明所以，盯梢鬼魂笑容更加灿烂，语调也似乎高了几分，“马大人竟然还不知晓？你将要履任新职了。”
“履任新职？”我依旧摆出一副不明就里的表情。演戏我是专业的，曾经在高中的时候，还因为参与了话剧《雷雨》的表演，备受好评。
“哈哈。”盯梢鬼魂爽朗一笑，说道：“也许三王会议马上就会出具委任状了。马大人将是第十殿新设宣教司的都司。这宣教司地位崇高，还有查察约束查禁司不法之事的职权。位高权重啊。这可是人人眼馋的职位！”
我假装惊呼，还有此事？一脸扮作惊恐和兴奋。
盯梢鬼魂此时非常得意，解释道：“马大人有所不知。虽说三王会议，三王共同商议，可实则以秦广王为尊，这也是人人皆知的事。虽说第五殿的阎罗王推荐了您，可原本秦广王对大人你知之甚少。天王他原就有与大人交好的意思，就在秦广王面前为大人美言一番。于是，秦广王也夸赞大人是宣教司都司的不二人选，并知会天王要与大人多亲近亲近，交交朋友。”
若我不知道我将要担任宣教司都司的前后原委，片听盯梢鬼魂的叙述，还真会觉得洪秀全对我的任职是一大助力。怎么得，原本若算秦广王的功劳就已经非常勉强，此时此刻居然变成了洪秀全的功劳？
不过演戏还是要全套。
我装作异常感动的样子，离座而立，深深一揖，感谢道：“多谢秦广王提拔之恩，多谢洪将军推荐之恩。”说完，假装表露出愧疚的表情，说道：“原本我与洪将军确实有些许误会，但此时看来，洪将军公私分明，是我误会了。改日，定当要当面致歉，并感谢洪将军推荐恩情。”
盯梢鬼魂，坦然地微笑着挥了挥手，似乎他自己就是那个大恩人一般，说道：“天王说了，以后大家互相帮助，亲密无间。大家同殿为官，自然是要互相帮助。天王还说，他还会找机会给查禁司江充大人知会一声，别给马都司添堵。”
我心中冷冷一笑。可笑洪秀全还真以为自己的面子极大。那江充现在也是身居要职，给不给你面子还两说了。何况从历史上江充的经历看来，他可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只要最高领导青睐就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人家当年可是敢无中生有诬陷太子。难道说就汉武帝和刘据的父子关系来说，秦广王和洪秀全的关系还能铁过父子关系吗？
在我看来，除了秦广王的命令外，江充说不定除了二将军张献忠还能给点面子，你洪秀全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
当然，表面上还是要感谢洪秀全的沟通联络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