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中心,剑光与黑雾的角力已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卓然手中的长剑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剑身上的银芒如游蛇般游走,每一寸光芒都透着决绝的锐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复兴宗主那看似无坚不摧的黑气正在寸寸瓦解——那面厚重如城郭的黑盾表面,已布满蛛网状的裂痕,像被烈日炙烤多日的冰层,在银芒的持续冲击下,随时都会崩碎成齑粉。
“破!”卓然猛地睁眼,双目赤红如燃着两簇火焰,体内最后一丝内力如奔涌的江河,顺着紧绷的经脉灌注剑端。银芒骤然暴涨,如破晓之光撕裂长夜,竟硬生生从黑雾中撕开一道口子。剑刃带着破空的锐响,裹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如流星坠地般穿透裂痕!
“噗嗤——”长剑精准地刺入复兴宗主的左肩,带出一道黑色血箭,腥臭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复兴宗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里混杂着难以置信的痛苦与惊骇,身形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岩壁上,激起漫天碎石,烟尘中,他佝偻着身子滑落在地,捂着肩头的伤口剧烈喘息。黑气从指缝间疯狂外泄,像被戳破的气球,他的脸色已白得像宣纸,眼神里充满了匪夷所思的惊恐——他从未想过,自己耗尽毕生修为凝聚的防御,竟会被这乳臭未干的后生一剑洞穿。
但卓然还没来得及品尝这片刻的喘息,一股狂暴的掌风已如乌云压顶般袭来。复兴宗主在倒飞的瞬间,竟拼着魂飞魄散的风险,将残余的黑气全部凝聚于右掌,掌风裹挟着同归于尽的狠厉,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拍卓然心口。那掌风未至,已让卓然感到窒息般的压迫,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无形的手攥紧。
“小心!”太真道长的惊呼穿透战场的喧嚣,带着焦灼的急切。
卓然瞳孔骤缩,想躲却已来不及。那掌风快得超乎想象,他只能下意识地侧身,掌风擦着他的肋骨扫过。“咔嚓”一声脆响,数根肋骨应声断裂,剧痛如潮水般瞬间淹没意识。他像被巨锤狠狠砸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衣襟,那抹刺目的红在银白的剑光映衬下,显得格外惨烈。手中的长剑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坠落在地,剑鸣戛然而止,只剩下剑身微微颤动,像是在为他悲鸣。
两人同时倒地,相距不过数丈,都在剧烈喘息,一时间竟形成诡异的对峙。
复兴宗主左肩的伤口还在汩汩渗血,黑气越来越淡,几乎要消散殆尽。他挣扎着想爬起,枯瘦的手指在地面上抓出几道血痕,却发现体内的内力已如决堤的洪水般溃散,再难凝聚半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卓然,眼神里既有蚀骨的怨毒,又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你赢了……”他咳出一口黑血,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但护道盟……也护不住这天下……总有一天,黑暗会吞噬一切……”
卓然趴在地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仿佛有无数把小刀在体内搅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在快速流失,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渐渐重影。但当看到复兴宗主再也无力站起,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渐渐失去神采时,他的嘴角还是扯出一抹虚弱的笑。他赢了,以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险胜。
战场的厮杀声不知何时已停了。
吐蕃骑兵看着主帅般的复兴宗主重伤倒地,又看到卓然呕血不起,一时间竟陷入混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握着弯刀的手微微发颤,不知该进该退。复兴宗的高手们群龙无首,本就被护道盟的剑阵逼得节节后退,此刻更是士气大跌,气势已完全溃散,只剩下零星的抵抗,更像是困兽犹斗。
“宗主!”一名复兴宗长老目眦欲裂,嘶吼着冲向岩壁,想要营救复兴宗主,却被林言武一剑拦住。林言武的剑上还滴着血,剑峰凌厉如旧,眼神冰冷如霜:“你的对手是我,别想过去。”他手腕翻转,剑光如练,招招狠辣,显然是动了真怒。
太真道长趁机冲到卓然身边,花白的胡须因急切而颤抖,指尖搭上他的脉门,脸色瞬间凝重如铁:“心脉震荡,内腑受损严重,气息已如风中残烛……快,取疗伤丹!”他急切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古朴的瓷瓶,倒出一粒通体金黄的丹药塞进卓然口中,同时迅速运转内力,掌心贴着卓然的后背,帮他顺气疗伤。
复兴宗主的手指突然在地面上蜷起,指甲缝里渗出的黑血在石地上画出诡异的弧线。他看着冲过来的林言武,又瞥了眼正在疗伤的卓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决绝——他不能死在这里。
“噗——”他猛地咳出一大口黑血,那血落在地上竟泛起滋滋白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借着这口血喷出的反冲力,他竟硬生生从地上弹起,左肩的伤口撕裂得更大,黑色的血如泉涌般淌下,却丝毫没影响他的速度。
“想走?”林言武怒喝着挥剑阻拦,剑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但复兴宗主此刻已形同疯魔,他左臂猛地撞向剑刃,任凭锋利的剑峰在手臂上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右手却闪电般探出,五指成爪,带着残余的黑气抓向林言武的面门。这是以命搏命的打法,逼得林言武不得不撤剑回防。
就是这刹那的空隙,复兴宗主身形一矮,如狸猫般贴着地面滑出,竟从林言武的胯下钻了过去。他踉跄着冲向战场边缘的密林,那里的阴影仿佛张开了怀抱,正等着吞噬他这缕残魂。
“拦住他!”太真道长的声音带着焦灼,他正全力为卓然疗伤,根本分身乏术。
冯如功和颜明达闻言立刻提剑追去,剑气织成一张大网,封锁了复兴宗主的去路。可复兴宗主像是突然被抽空了所有痛觉,他猛地转身,双掌齐出,将残余的黑气全部引爆——“轰”的一声闷响,黑气炸开的冲击波将他们两人震得倒飞出去,口吐鲜血。
趁着这混乱,他一头扎进密林,身影瞬间被浓密的枝叶吞没。只留下一道踉跄的血痕,蜿蜒着伸向密林深处,像是一条毒蛇,消失在幽暗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