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海潮的车已经消失在路尽头，我兴致缺缺回到椅子上坐下来，顺便跟以前一般，不着四六的翘起二郎腿。
白脑壳坐到我对面，“你现在还有心思坐着啊？”
我哈哈大笑，“难不成我还能急得上吊不成啊？”
笑完之后，我眯起眼轻声说道，“白脑壳，我们别搞错了，我们的对手始终都是罗红兵。”
“叶海潮不可能把胜负压在我们这些人身上，他有那个胆子吗？”
从叶海潮匆匆来，匆匆去，我已经看出来，我不过是他走的其中一步棋罢了。
他来，不过是给我站一下台，同时告诉我放心大胆出手，罗红兵背后有人，你林冬夏背后也有人。
我甚至觉得叶海潮希望我和罗红兵，在这遵城僵持起来。
我和叶海潮可不是前面那些年一般，亲密无间，他不想罗红兵做大，给许牧野助力，同样也不想我做大，反过来又成了当年那种尾大不掉的角色。
人心与人心之间的勾连，最是让人恶心。
白脑壳呵呵冷笑几声，“怪不得，他要画蛇添足的提醒一句，让我们不要划水混日子。”
“原来说的是反话啊。”
我手放在桌子上，闭眼回想叶海潮前面跟我说话时候的样子。
最终也只能是无奈一声叹息。
“呵呵，白脑壳，这些都是我猜测的，我也不可能百分百猜得准，要是有那本事，我就做算命先生了。”
白脑壳瞥了我一眼，并未再多说什么。
“不用想那么多，你我要是能够影响叶海潮和许牧野之间的胜负，他也就不会这样对待我们了，不过是讲究个方方面面，条条线线，我们看好眼前的罗红兵就罢了。”
白脑壳这才松下一口气，安静的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
“这样就轻松多了，能够喘口气出来，说吧，你要怎么做。”
我手轻轻拍打着办公桌的桌面，良久才嗤笑一声。
“白脑壳，到了今天我们也算是瓷器了，他罗红兵是个瓦砾，交给王石龙做吧。”
白脑壳屁股下面跟装了弹簧一样，腾得一下蹦了起来。
“不行！”
这次白脑壳没有很委婉，从劝解我的方面入手。
而是就两个字，不行，直接反对我。
我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白脑壳目光闪烁，“大帅，你不会是觉得你稳吃王石龙，他是个废物吧。”
“你想清楚，王石龙和我可不是一样的。”
我拿出烟盒，自己点燃一支后，将烟盒和打火机一同扔给白脑壳。
“我晓得你想说什么，王石龙当年敢和我一起赌命，去办王鑫磊，这就证明他不是个没胆子没手腕的人，但那又怎么样，我一直压着他，在我看来反而是不好。”
白脑壳眯起眼睛，看向我。
我手中的香烟没有点燃，而是一下又一下用烟嘴敲击桌子。
“白脑壳，我刚才说，我们现在是瓷器了，王石龙要出头也好，要干嘛也罢，这个机会给他，他要是能扳倒罗红兵，这是他有本事。”
“你别忘了，当年我们是为了什么，从柳巷镇走到弘阳镇，又从弘阳镇走到这遵城来。”
我脸上戾气一闪而逝。
随后冷声道，“不就是许牧野那个杂种，又要用我，又要把我当狗不当人吗。”
“我不想我身边有下一个林冬夏，王石龙他这一年多，在外面小打小闹，几乎没将手伸到这厂房来过，你说我在压一下他，下次有机会跟办倒王鑫磊一样办倒我，他干还是不干啊？”
白脑壳张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一句话没说。
我呵呵一笑，知道白脑壳的担忧。
王石龙不是傻子，所以一直克制自己，没有将手伸到厂房这边来。
我和白脑壳也不是傻子，他当初在我绝对劣势的时候，敢和我联系在一起，上我那艘破船，跟我一起赌命，绝对不会甘心就这样。
说句不好听的，我和白脑壳之间还有情义二字。
和他王石龙，完全是因为利益才走到一起，没多少情义可言。
白脑壳担心的就是，这次他出面真把罗红兵办倒下，或者将名声打出来，有反噬我们的风险。
人和人之间，真正的差距不过就是机会二字。
白脑壳也拿起桌子上的烟抽了起来，一句话也不说。
我知道，他还是抱着反对的想法。
我起身走到他身后，一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哈哈大笑道。
“白脑壳，算咯，都多大个人了，你出来混已经混了十几年，我出来都十一年了，什么没经历过啊？”
“别说砍刀，枪子都吃了好几回。”
“还有那样是没经历过的啊？难不成我们次次都祖坟冒青烟，次次都能刀枪不沾身，避着走啊？”
白脑壳抽着烟，脸色有些烦闷。
我轻轻拍了他脑壳一下，忍不住笑骂道，“怎么，你觉得当大哥舒服不是嘛，没过瘾？”
“你看现在这样，有点卵麻批事情，第一个找到的就是我们。”
“不是动不动就要回家种地吗？我现在还没要你种地，你就不乐意了。”
白脑壳怔怔出神，过了许久，才淡淡说道，“大帅，你即便是想洗手，也不是现在这么个洗法。”
“现在想要你死的不是一个两个，你就不担心王石龙将计就计，直接办了你啊？”
我轻轻一笑，我的想法和白脑壳相反。
白脑壳觉得此时波流涌动，我要是想着洗手，很可能不会这么轻松就让我退出。
但我倦了，比起一天提刀砍人，做个什么大哥。
我更希望借此彻底上岸，和杨新海一样，做个彻彻底底的生意人。
况且我背后还有一个李成贵。
如果我是个彻底的生意人，和李成贵交往起来，不比现在这个身份好。
白脑壳张嘴又闭上，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决定的事情，他保留反对的意见，劝不动的时候也不是强硬的要我改变。
或许这也是我们能够相处这么久的原因。
“去把王石龙喊来吧，我还没有和他好好谈过一次话。”
白脑壳将烟头摁灭，转身出门而去。
（大家除夕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