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的监生们没有想到,祭酒大人这次早朝回来,对于他们的要求猛然变得严格了不少,一些平时懒散惯了的监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快些过去,他们可是受不了这种束缚。
监生们察觉到了变化,有些不习惯,但也仅此而已,但是五经博士们要面对的就是想不出祭酒大人满意的题目,就没有办法回家的尴尬境地。而且主官显然不是说说而已。
于是五经博士们也算是享受到了吃住全在国子监中的待遇。想要抱怨,谁也不敢,这要是传到主官的耳朵里,更加是得不偿失。
不敢抱怨,也就只能唉声叹气。恨不得把抱怨顺着鼻孔都排出去。因此曾师忱的叹气丝毫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大晚上的不能回家,谁心里也不好受。
但五经博士们没有料到,这次祭酒大人被气的着实狠了一些,他们绞尽脑汁所想出来的题目,不仅没有得到认可,反而又被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通。让这几位已经不只是暗暗叫苦,而是叫苦不迭了。
只是叫苦也没有用,叫天天也不会回应,几位第二天还得老老实实的睡在国子监中。几人脸上的愁苦又多了几分,使得曾师忱的焦虑与愁苦并不显眼。
等第三天的时候,五经博士们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祭酒大人总不会让他们在国子监住一辈子,等到比试临近,即便他们出的题目,主官不满意,也得做出选择不是。
可即便是自我安慰,这几个人还是满脸的菜色,这其中曾师忱菜的并不明显。
“孙大哥,大中午的你不睡觉做什么去?”
大中午睡觉,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懒的证明,但对于值守街口一夜的兵卒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事。钱垓的家里可是费了不少的银两才把他挤进了都尉司。
二十来岁,在钱垓自己看来,正是闯的年纪,他还指望着自己进兵马司,能大展拳脚,虽然他的拳脚功夫不值得一提。
因此被分来值守街口,可是好一通失望,但家人明显很满意,没有危险,每个月还能拿到俸禄,这安稳的生活,银钱花的值啊。
钱垓也只能认命,所幸其他人对于自己都挺照顾,除了站的累一些,无聊一些,其他的似乎都还不错。此时的他睡得迷迷糊糊,听到隔壁的动静,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饿了,去吃点儿东西。要不要给你也带点儿?”
听到回话,钱垓含糊的回答了一句不用,便又了睡过去。
正午时分,京城很是繁华,出了房舍的孙与全并没有因为饿而吃东西,而是与正在值守的兵卒打了一个照面,随后进入南面的街道,饶有兴致的逛起了店铺。
这条街上,聚集着各地的会馆,因此店铺不是很多,而且因为,不是会试年,会馆入住的士子不多,因此店铺的生意略显冷清。但是有一家店铺除外,那就是穗葹书肆。
这书肆中的书可是不少,而且有些注疏典籍在其他书铺很难买到,更是收集了历届进士以及官员的名篇佳作,不仅参加会试的士子,其他的读书人平日里也愿意到书铺逛一逛,书铺倒是不显冷清。
孙与全作为兵卒算不得读书人,也没有心怀参加科举的梦想。却也在书铺前停了下来,随后走了进去。
书铺的伙计迎了过来,轻声的说道:“兵爷可是又为了话本而来,刚好书铺新收了几本,您这边请。”
穗葹书肆自然是有话本的,但数量不多,勉强占满一个书架。毕竟来这里的大部分都是读书人,而且几乎也不会为了话本而来。
此时有两个看书的人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是一个兵卒打扮的人不禁撇了撇嘴。
“这本我还没有看过,多少钱?”
“您看怎么能收钱呢。”伙计堆着笑脸回话道。
“我可不是占便宜的人,这样,看完后,我再送回来。”
“那谢谢兵爷。”
一番对话让听到内容的读书人,翻了个白眼,还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但目光不小心与兵卒对视,吓了一跳,连忙把脸埋在了书里。
将话本揣在怀里,孙与全走出街道,在不远处买了两个包子边走边吃,这才重新回到休息的房舍。此时钱垓也醒了过来,但仍旧有些打瞌睡。见到他的身影,凑了过来左右闻了闻。
“吴家包子铺的包子?离得不远,孙大哥竟然去了这么久,是不是逛了什么好地方没有告诉小弟。”
钱垓笑嘻嘻的调侃了一句。随后脑袋被拍了一下:“守在这里,有什么好地方可去,不过到处逛逛,弄几个铜板花。”
钱垓自然是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意思,心里想着等自己在这里站稳了脚跟也去弄点儿铜板花。却不曾看到对他不错的孙与全眼中闪过一抹凶光。
孙与全则是不知道今天的一举一动,已经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国子监的五经博士们已经熬了五天的时间,他们已经五天没有回家了,如今眼睛紧紧地盯着主官的动作,生怕他们出的题目,再次招来主官的斥责,斥责是小,不能回家也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真的已经挖空心思,黔驴技穷了啊。
“算了,就这样吧。”
听到祭酒大人的话,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但担心是整日想题所出现的幻听,有人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大人,那今晚我们可以回家了?”
“你们也可以不回家。”
得到回复后,几人都放心了下来,赶忙行礼离开,生怕祭酒大人反悔。毕竟从主官的态度就能够判断出来,对于他们出的题目是不满意的,可也只能选择妥协。
此时的尹令殊与其说看着纸上的题目,不如说看着纸上的署名。随后是沉沉的一声叹息。自己作为国子监祭酒都无法发现问题,那么顺天府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让他把五经博士们关上几天,顺天府又有何用意?尹令殊想不明白,因此有些忐忑,但到底顺天府的计划让自己参与其中,总好过彻头彻尾被蒙在鼓里。有功就能抵过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