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拓跋尼孜才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王爷……若是如此，那与王爷您亲自登基，又有何异？”
“当然有差别。”
李唐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悠远，正色说道：
“尼孜，你要记住，权力的形式有很多种。坐上龙椅，是最低级的一种。制定规则，让皇帝也必须遵守你的规则，才是最高级的一种。”
“我的目标，不是改朝换代，让李家换成另一家。我的目标，是改变这个世界。
我要建立一个全新的秩序，一个以民为本、以科学为基、以实干为荣的秩序。在这个秩序下，皇帝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在这个秩序的轨道上运行。”
他站起身，走到林昭君面前，亲手为她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鬓角，动作轻柔。
“昭君，此行，凶险万分，你怕吗？”
林昭君抬起头，迎上李唐深邃的目光，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无尽的信赖与崇敬。
她盈盈一拜，声音清脆而坚定：“为王爷分忧，为西北大计，昭君，万死不辞！”
……
三日后，兰州城外。
一支特殊的车队，在三百名西北狼骑的护送下，缓缓驶出城门，踏上了前往长安的官道。
这支车队没有悬挂任何王府的旗帜，显得十分低调。但无论是那几辆由顶级工匠打造、内部结构精巧无比的特制马车，还是护卫骑士身上那股沉默如山的肃杀之气，都昭示着这支队伍的非同凡响。
林昭君坐在为首的马车内，身边是恬静淡雅的杨文菁。
“昭君姐姐，你真的要去长安了吗？”杨文菁拉着她的手，眼中满是担忧和不舍。
出发前，李唐特许杨文菁来为她送行。
这位醉心于理工之学的清冷才女，在面对即将远行的姐妹时，也难得地流露出了小女儿情态。
“嗯。”
林昭君点了点头，微笑道：“王爷的命令，我必须遵从。再说，这也是将我们的学识发扬光大的好机会。”
杨文菁嘟了嘟嘴，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王爷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他一定很看重你。不像我，整天只能待在实验室里，跟那些瓶瓶罐罐打交道。”
林昭君捏了捏她精致的琼鼻，笑道：
“你这小妮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王爷常说，你是他开启工业革命的钥匙，是西北未来的基石。你的重要性，可一点都不比我低。
我们只是分工不同罢了。再说了，你不是前不久还代表王爷去了趟长安城，那威风耍得，连尼孜姐和玥姐姐她俩都羡慕很狠呢！”
“真的吗？”杨文菁的眼睛亮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
林昭君很肯定地点头说道：
“王爷的志向，如星辰大海，我们每个人，都是他舰队上的一颗螺丝钉，缺一不可。你呀，就安心待在王爷身边，帮他把西北建设得更好。等我从长安回来，说不定就能坐上你造出来的火车啦！”
“一定能！”
杨文菁眼中闪过坚定神彩。
沙州电力机车厂研究的西北第一辆蒸汽机机车车头，正在进行最后的组装和测试。
她相信用不了多久，铁路机车车头将不再依赖王爷之手，西北人民完全能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勤劳，造出属于西北人的火车。
姐妹俩的谈笑，冲淡了离别的伤感。
马车外，拓跋尼孜一身戎装，骑在一匹神骏的黑色战马上，亲自护送车队行出百里。
她勒住缰绳，看着缓缓远去的车队，眼神复杂。
“局长。”
一名政安局的干事策马来到她身边，低声说道：
“长安那边传来消息，玥妃娘娘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们在长安的‘新龙门客栈’，已经为林姑娘一行人备好了落脚点。宫里的线人也已打点妥当，只等林姑娘一到，便可安排递牌子求见。”
“很好。”
拓跋尼孜点了点头，面容严肃地沉声说道：
“传令下去，‘甘霖计划’沿途所有暗桩，全部激活。从兰州到长安，千里官道，我要确保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车队里。君妃娘娘若是有半点闪失，让他们提头来见！”
“是！”
……
与此同时，长安城，大明宫。
紫宸殿内，香炉里飘散着一股奇异的甜香，让人闻之精神亢奋，又带着一丝飘飘欲仙的迷离感。
唐宪宗李纯斜倚在龙榻上，脸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他的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虽然精神看似不错，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那背后深深的疲惫与亏空。
“陛下，这颗‘龙虎紫金丹’，乃是贫道采九十九种晨露，合九十九种灵药，于丹炉中用文武火炼足九九八十一日方才功成。陛下服下，定能龙体康泰，精神百倍！”
一个身穿八卦道袍，仙风道骨的道士，正满脸谄媚地用一个玉盘，托着一颗龙眼大小、通体紫金色的丹药，跪在龙榻前。
此人，乃是龙虎山天师道张天师的弟子，此行专程来长安献丹，只为缓和朝廷与道门的矛盾。
李纯眯着眼睛，看着那颗散发着异香的丹药，眼中流露出贪婪与渴望。
自从上次下旨彻查天下道观，引得一众道门高人敢怒不敢言之后，他便越发觉得，这些所谓的修道之士，也不过是凡夫俗子。
龙虎山天师道一直被江湖传闻传得神神秘秘。想来跟柳泌这种跑单帮的江湖方士应该有所区别。希望这天师道中也许有真正的得道高人。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便要去取那颗丹药。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太监吐突承璀躬着身子，快步走了进来，尖细的嗓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敬与急切：
“启奏陛下！”
李纯的动作一顿，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何事如此慌张？”
李弘庆一向最擅长察言观色，见皇帝不快，连忙跪下，叩首道：“陛下恕罪！非是老奴敢惊扰陛下，实乃有天大的喜事！”
“哦？喜事？”
李纯的脸色稍缓，“讲。”
“陛下。”
李弘庆抬起头，脸上堆满了笑容，欣然说道：“西北王，派人给您送礼来啦！”
“李唐？”
李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来了兴趣，抬眼问道：“他不是刚派人送来了西北特产的良药吗？又送什么礼？”
李弘庆的笑容越发谄媚，神秘兮兮地说道：
“陛下，这次的礼物，可比那什么维生二号药剂珍贵多了！西北王听闻陛下龙体违和，日夜忧心，特意从他治下，寻访到一位医术通神的奇女子，不远千里，前来为陛下调理龙体，献上长生久视之法！”
“医术通神的奇女子？长生久视之法？”
李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