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痛苦，你不仅要忍受它，你还要学会享受它！”她微微喘息，舔了舔唇上的血，目光却亮得有些灼热，反而看得首领有点心寒。
这个女人早就疯了吧？
“只要我不想开口，你就算捏碎我每一寸筋脉、再挖眼割鼻、削掉四肢，依旧拿不到你想要的任何情报！到时候你的主子不开心，你的下场还能比我好多少？”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可能看不见，但可以在九幽泉冥之下等你一程。你不会让我等太久吧？”
首领又沉默了几息，才道：“你见着我，就回不去天宫了。”
这个“我”，当然不是他本人。
“说得你好像打算放我回去一样。”梅五娘哧地一笑，“你不露脸，大好的情报就要打水漂了。”
她的目的，始终是想让幕后人亲自出马。
首领这才对行刑人道：“收起来，跟我出去。”
后者停止施刑，收起工具，跟在这首领身后，一起走了出去。
梅五娘轻轻吸气，努力恢复精神。
她只成功了一小步，接下去才有硬仗要打！
她手里还有一个保命符，但能不能起效，要看使用对象是谁。
不见兔子不撒鹰，她必须见到这几个打手背后的主使者。
外头那一群人还是站得直挺挺地，把这间客房团团围住。
十几息后，才有一人跨过门槛，负手而来。
四十多岁，面容清俊、长袍儒雅。
梅五娘见到他，异常惊讶：“国师大人！”
她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青宫的现任国师，聂小楼！
聂小楼也是墟山常客，童依依跟在曾姑子身后出入各种公开场合，至少见过他十次，还给他端过好几次茶水饮品。
当然她也可以装作不认识，但没有多大意义。
聂小楼先坐下来，手中折扇轻轻一指对面的椅子：“坐。”
没人触碰梅五娘，但她却觉得自己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按住，一把坐了下来！
碰到伤口，又是一阵剧痛。
她咬牙忍了下来。
“国师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梅五娘叹气，“千想万想，料不到是你。”
料不到吗？聂小楼笑了笑。
“我原也认为，你能活下来就是因为不知情，天宫才将你当饵。”聂小楼好整以暇，“我也叫人查过你的背景，清楚干净，没有疑点。”
梅五娘心里微寒。青宫国师是什么时候对她起疑的？
被这种人盯上，哪个细作都没有好下场。
幸好苍晏做出来的资料很硬，竟能瞒过青宫国师法眼。
当年，她也是这样通过了天宫的背景审查。
“不过在几年前，我新修成了一项几近失传的冷门神通，叫作‘天眼通’。”聂小楼缓缓道，“这神通也没甚了不得的地方，只能瞧出人的生辰八字，不需要你开口上报。在中古时期，有术师用它来害人或者骗人。”
梅五娘心里咯噔一响，聂小楼也能瞧见她的？
“对，你的生辰八字，我一眼就能瞧出来。”聂小楼好像听到她的心声，“那几回，你都站在曾姑子身后毕恭毕敬，头都不敢抬，我也没细究。直到黄明盛在前线误杀虞国王子，我又听到了你的名字，这才掐指一算——”
“原来，你的实际年龄应该比现在还要大个三四岁，入选天宫时就已经超龄了。但你的入宫背景，却丝毫没有破绽。”
“国师大人，您这是口说无凭。想诬蔑天宫之人，需要白纸黑字的证据。”梅五娘抿了抿唇，幽幽道，“即使您坚持己见，但我不信您会不知道，入选天宫的侍女并非个个都是十六七岁。”
虚报年龄入天宫，这现象不说普遍，却也着实不算罕见。光是梅五娘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哩。
甚至天宫的相关人士未必不知道，但只要没人揭发举报，那就睁一眼闭一眼嘛。入选的侍女多个一两岁能怎么着，天神真会在意吗？
“后来我又细查过你的资料，越看越是有趣。”聂小楼笑了，“你在天宫之中得的评价，是温和率直，不耍心机，连一向被指不好伺候的曾姑子，都喜欢你。这也难怪，曾姑子在那个染缸里待久了，反而不喜欢那些心眼儿比海绵还多的小姑娘。”
曾姑子在天宫待了大半辈子，见过的心机女也不知有多少，瞧着就心累。相比之下，她更喜欢实在一点的女孩子，实在的就少害人。
“但前前后后得罪过你的五个人，包括两个侍女、一个护卫、一个掌灯使，甚至还有王廷里的官员、丰提校尉黄实钦，他们的下场非死即贬。”聂小楼接着道，“拜你所赐，黄实钦现在只是个下阶都官了。”
也是这件事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梅五娘咬了咬唇：“那侍女是办坏差事、触怒天神，才被曾姑姑处理掉了。黄校尉的变动更是与我无关，他若不在闹市轻狂，怎么会冒犯了大司农？”
“是，他们的下场表面上都是绺由自取。”聂小楼正色道，“可是抽丝剥茧深究下去，每人之前的轨迹都与你有过交集，少则二三个月，多则一年，他们就出事了。你说，怎就那么巧呢？”
梅五娘噘了噘嘴，没说什么。
“天宫和曾姑子也是灯下黑，从前竟然没有怀疑你。这一次若非天宫拿你当饵，我也不会找到你头上。”聂小楼微微一哂，“现在回想，要么是你的手段实在高明，要么你还得到外力相助，都不该是天真率直的‘童依依’能够办到的事。”
聂小楼刚说完，外头进来一名护卫，手里捧个小匣子：“大人，她的耳环有蹊跷。”
“哦？”
护卫打开匣子，里面摆着一只明珠耳环。
梅五娘瞧见它，就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已经发生。
护卫手里还拿着另一只明珠耳环：
“这是真珠子，但匣子里的却不是。”
他点上灯，挑起匣中的明珠对上光照，“您看。”
从表面上看，这颗珠子与同类没什么不同；但贴近强光源照一照，珠子里头好像就有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