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我跟着万俟将军,打过边城之战。”
“原来如此。”
这时天边闪过几道惊雷,震耳欲聋,红袍客又道:“你真该听你老婆的。”
“啊?”店主没听清,“什么?”
红袍客还没接话,窗外传来一记宏大的裂响,沉闷而恐怖。
紧接着是妇人的尖叫声:
“山要塌了!死鬼快来!”
店主大惊,对红袍客道:“你快出去,不收你钱了!”
说罢他大步往馆后蹿去,只见后山喀啦作响,大大小小的石块直往下滚。
最大的一块比他们屋子都大,也已经摇摇欲坠。
驿站就在它正下方!
店主面如土色,左手抱起女娃,右手揽住妻子,拔腿就往外跑。
后头轰隆隆一顿震响,他们头都不敢回。
等到声音停歇,店主再回头,已是在二百多丈开外。
原本的岩壁推金山倒玉柱,尽数垮塌。
官家的警告成了现实,这一处岩土松动,遇到暴雨就会山体滑坡。
一家人惊魂未定。
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店主才把妻儿留在原地,自己一路小跑回去。
官道和山林已被废墟掩埋,他越看越是心惊难过。
但当他爬过矮坡,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驿站竟然还在!
山体滑下来的泥石流,均匀地泻在歇脚亭两侧。驿站除了落些石块之外,并没有被埋。
就好像驿站外有一股无形的结界,硬生生把泥石流挡在了外头。
店主也顾不得危险,大步奔进歇脚亭。
这里头一切如故,连窗纸都没被砸坏。
但红袍客已经不见了。
桌上放着一锭银子。茶壶的壶嘴上,端端正正插着一朵小小的紫花地丁。
……
“帝君!”
刘青刀第一时间觐见九幽大帝,三言两语就通报了方才的战斗,而后道:
“没过两招,徐长老就从虚灵背上掉落,陷入昏迷,伤情一直恶化!几个弟子想带他突围,被我们打伤拿下。我审过了,他们说徐长老在宗内留有寄魂柱,一旦殒命,小洞天内的栖霞宗必然知晓!”
“其他弟子有没有寄魂柱?”
刘青刀摇头:“级别不够,没有这种待遇。”
“全力保住徐芠钦性命!栖霞宗一旦接到徐长老的死讯,就可能离开小洞天。”贺灵川知道时间紧迫,“他们人数不多,如果化整为零、全部潜入韦安城,我们很难将他们一一抓出来。栖霞宗驻地的入口,审出来没有?”
“这是从徐长老及弟子们身上搜出来的通行令,我们先前从天蜈身上也缴出一枚。”刘青刀递上几枚令牌,“栖霞宗小洞天原有两个入口,天蜈被捕后就封闭了一个,剩下的那一个,蛛后也审问出来了。在迅阳山蝴蝶涧的卧牛白石,持令牌叩石三下,见绿光可进。洞府开合,掌握在袁锡林手中。”
地穴蛛后自带满身钢针,刑具都不用另外准备,很少有什么生物能捱得过它的审讯。
袁锡林就是栖霞宗掌门人的名字。
贺灵川拿起令牌看了一眼,红彤彤是火烧石的质地,中间一抹晕白,像天边晚霞的色泽。
刘青刀紧接着道:“这种令牌,天蜈身上也有一面。”
六枚令牌放在一起,材质几乎一样,图案花色有所不同,大概是纯天然的。
这时,满身血渍、伤痕累累的徐长老被抬了过来,伶光就跟在边上,眼神透着忧急。
徐长老双目紧闭、人事不省,胸口老半天才起伏一次,气若游丝。
他的身体表面,覆着一层淡青色的薄膜。
贺灵川一看就道:“连全身药膜都用上了,看来他的状况很不乐观。”
伶光苦着脸道:“我们已尽全力,但害他损命的不止是神术,又直接在胸腔里爆发。现在他的五脏六腑都快被耗光了,恐怕……”
它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这层药膜是它和董锐共同研发的得意之作,以帝流浆为主原料,并配有十六味辅药,需要在灵雨落下时现场采集现场制作。
它提供的生命之力媲美帝流浆浓膏,只要贴在皮肤上,药力就能强效渗入,促进肌骨再生。
这么强大的效力,只要伤者没有当场死亡,后期就能用它脱离鬼门关。
做出这项研究后,董锐曾经扬言,这才是真正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药。
但哪怕是从头到脚都被紧紧裹在药膜里,徐长老的脸色还像死人一样难看,甚至胸膛上那个巨大的创口也没有收缩愈合的迹象,反而边缘不断黑化。
董锐黑着脸,正想开问,贺灵川却先对他道:
“时间宝贵,路上再说!把你的宝贝放出赶路。”
董锐立刻召出了蜗蟾。
短距离赶路还是蜗蟾最方便,既不容易惊动别人,运载量还很大。董锐这几年对蜗蟾做了多次改造,它的遁行速度不仅比原来快多了,甚至能适应干燥和盐碱泥土。
原本不管是蜗还是蟾,都对这两种土地深恶痛绝,但董锐从鲛人那里搞来了保水结界,又给蜗蟾加入了肺鱼的囊泡天赋,让它通过干燥和盐碱地带时,表皮会快速渗出一层粘液,从而形成湿润的黏膜,让它对土壤浓度很不敏感。
除了纯石头山之外,现在很少有什么蜗蟾不能去的地形了。
众人乘上蜗蟾,往迅阳山而去。
路程不远,蜗蟾的速度又比奔马快上十倍,很快就能赶到。
董锐看着徐长老,就气他浑身都被药膜无死角裹紧,没他插手进去检查的份儿了。
这药膜一撕,徐长老立刻就会膈屁。
他只能问伶光:“帝流浆药膜都上了,怎么还救不起他?”
“入侵徐长老身体的东西,是活物!它的繁殖速度快得惊人,甚至进入血液输送到全身,我们根本清理不干净。”伶光也很烦恼,进入了全身血液循环的病和毒都是最难治的,“我很怀疑这个东西遇强则强,正是因为吞噬了仙人血肉,才能长得这么快!”
它从身后取出一个托盘,里面混着红白之物,闻之有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