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封信读完。林果双手抱臂，显得愤愤不平。
“我觉得这太扭曲了，有点瘆得慌。就像在家庭暴力中，殴打妻子的丈夫说，我打你是因为我爱你，这是什么混账逻辑！可卫胜男这信里的意思不就是这样吗，我抄你是因为我想成为你，我想成为你是因为我把你看成我的另一半，作品是我们的孩子，所以为我们所共有。”
“是啊。但或许卫胜男心里真就是这么想的吧，只是她把自私的占有欲跟爱混为一谈了。不然也不会设置这种密码，还把三千弱水一瓢饮的暗示留给陈竖。”
“难道陈竖完全没有察觉到卫胜男心里萌生的这种……已经有点超越友谊的感情吗？”
“我觉得是有的。所以她才会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处处为卫胜男考虑吧。毕竟陈竖她本身就是那种面硬心软的人。但另一方面，正是因为她这种暧昧不清的处理方式，当断不断，才让卫胜男的行径变本加厉。算了，我们也别做心理分析了，两人来往的信件就这么些，后面发生什么我们现在也不知道。还是看看保险柜里有没有其他东西吧。”
“照卫胜男的说法，应该是有陈竖《我的紫色芳香小说》的原始手稿？”
“如果能找到那个就是实锤了。”
在李带的建议下，林果又把保险柜抱过来翻找，在夹层的暗格中发现了六十页的手稿。
“找到了！就在这里。”
而与此同时，北四馆的保安亭那边，曹朋政带着若干个会展管理的工作人员走过来。
“就在这里。”
曹朋政指着换酒书店所在的展位说，“我查过了，这个展位租赁时间应该是已经到期的，由于原租赁方没有提出续租的要求，刚才我跟展会官方协商好了，要把这个地方租下来，拓宽静流文化的展位。还麻烦几位帮助协调下，尽快拆除他们的展位布置。”
他远远看着李带四人。
虽然不知道刚才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突然跑到展馆外面来散心。但是想到东野君在书店里找资料，万一真的来了灵感怎么办？
现在凡是对破壁有利的可能性，他都要毫不留情地予以摧毁，哪怕要从他的指缝里抠出预算来。曹朋政也在所不惜。
直接赶人肯定是说不通的，大家都是文化人，面子上要过得去，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关键是到时候曝光出去可不得了。最好的办法还是按规矩办事，新知集团是上市公司他惹不起，但很快他就在换酒书店那里找到了机会。
原来换酒书店只是一家创业公司，半年前才拿到近百万元的种子轮融资。
创业投资媒体的话术他是知道的，数字上咬文嚼字有不少文章可做，通常都是往大了吹。所谓上千万，实际上也就五百万出头，数百万，就是两百万到四百万，而近百万，估计真正到创业者手上的连五十万都没有。
五十万在京师打得出什么水花，想开书店，还企图做电商？闹呢？！
他迅速判断出换酒书店参展的目的是出席出版峰会，介绍商业模式，争取下轮融资。由于出版峰会是在头天下午举办，大部分创业公司为了节省资金，都只会租下第一天中午十二点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的展位，换酒书店肯定也是如此操作。毕竟大家都知道，如果到时候在展会现场发现什么好的机会，再续租也来得及。
这就是突破口，曹朋政不想给他们留下丝毫机会。他马上联系展方，续租了后面的一天半。现在离正午还有半小时不到的时间，他已经时刻准备着过来接手展位了。既然花了钱，就一秒钟也不能浪费。
“好了好了，该搬的东西，就赶紧都搬走吧。不要耽误后面我们续租单位的时间了。”
曹朋政指了指换酒书店四周的书柜，打量着张且和李也。
两位店主看了看自己的合约，发现确实到期了，只好向李带和林果两人抱歉道。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的资金确实有限，展位只租了一天。说来惭愧，昨天虽然是有资方看好我们，但对方说是投资流程比较长，可能还处于讨论阶段，所以这次就——”
“有机会去我们店里，我备上好茶好酒，大家再聊个痛快。”
李带起身，林果把保险箱收起来。
看到所有人都在收拾东西，曹朋政露出满意的表情，对着身边的工作人员说。
“等下把静流文化的展位搭过来，在这里放两张沙发，哎哎，摆开点，摆开点，到时候再把玻璃茶几挪到那边，有个会议室看着就舒服多了。明天人家来跟我们谈A轮融资的时候坐着也能宽敞点。噢对，幸好我这里明前龙井应该还剩不少，静流在海外不是合作了家出版社吗，他们的版权经理特别喜欢，明天卫卫新书的翻译权卖出三种语言应该不成问题。”
“哟东野君还没走呢？一会展位装修布局调整完了到我们这坐坐？”
“哈。看来曹老师生意做得不小呀。”
“东野君还这么年轻，未来的写作生涯还长得很，很多事情年轻的时候不明白，等走错了路再回头，恐怕为时晚矣。”曹朋政凑近些小声道，“别嫌啰嗦，我作为过来人是得劝你两句，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与其选择在大企业里当个平凡螺丝钉，还不如到我们这种稳健发展，处于上升期的企业搏一搏，改变自己的未来。真的，我是为了你好啊。”
他的声音越压越低，回头看了眼张且和李也。
“喏。就这两位店主，他们也算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了，之前去新知集团做过法语编辑，后来怎么样？还不是在这里开二手旧书店无人问津。到我们这来，资源可就不同了——”
“哦原来你们也是新知的同事啊！”
李带突然放大了声音。
“怎么突然说这个，我们去那边实习过，真的很不错，难得一家有出版理想的企业。”
“本来还担心不好介绍你们给投资部的同事认识，现在肯定没问题了。”
“诶？”
张且和李也还没搞清楚状况。
“重新介绍下吧。我是李带，《破壁》杂志创始人之一，同时也是新知集团战略投资部的特邀顾问，很看好你们的项目，希望可以帮忙搭线，接洽Pre-A轮和后续轮次的投资事宜。”
“说起来这个项目还没有正式的中文名称对吗？”
“嗯，目前只想到了法语名，Déjàvu。”
“听起来太晦涩了。”
“是有点，你有什么建议吗？”
“知道渔民是怎么捕鱼的吗？他们在划上钓艇出去，在珊瑚礁边放置鱼笼，合适大小的鱼会游入其中。每隔几天过来看看，总会有收获。放在我们这里，渔民是爱书之人，鱼是好书。我们平台，要不按照中文音译起个名字，就叫做多抓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