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江城都市报》，文化版。《新声杯人气作者李带现场签售，创书店销售记录》。
本报记者讯：昨日晚间七点，在江城文化中心的方外书店，举行了「第二十届新声杯优秀作者短篇集新书发布会」活动。
活动邀请到多位大赛组委会嘉宾出席，发布了人气作者新书《未来序曲》，现场读者气氛十分热烈。三小时内，当场销量超过千本，创下了该书店单行本图书销售记录。
《江城卫视》，早间新闻。《四位人气作者实为一人笔名，作者：系文学实验》
本台记者报道：在昨晚的新声杯作者签售活动中，编辑爆出消息，人气排行榜名列前四的作者实为一人笔名。以下是活动现场详细情况。
《江城娱乐周刊》，街头巷尾栏目。
昨天半夜三点，新声杯签售会结束后，有兴奋的读者在网络博客上传了自己和作者的双人合影，并配文字说明，图上其实有四位人气作者，引起市内部分不明真相的网民骚动。
数小时后，该照片被某网友以封建迷信为由举报。
《江城人民广播电台》，交通之声。
江城文化中心昨日深夜出现多起交通事故，造成长达九十分钟的拥堵，现在路况已经恢复。
……
昨天签售会结束之后，本来想打车回自己家里的。
结果双手酸痛，拦出租车的手都举不起来，就坐陈竖的车回了她家里。
李带早上起来先是忍着手臂肌肉中搅动的乳酸，完成了每日例行的写作任务，然后就在本地的媒体上看到铺天盖地关于自己签售会的报道。
也太多了吧。看来江城人的生活还真是有够无聊的。
“《破壁》杂志的订购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一边囫囵吃着烤全麦吐司，李带一边问。
“我来看看……光是昨天一晚上，年度订阅人数增加了两千多人，半年度增加了五千多人，季度大概也有六千多人，单本预定的，竟然已经破万了。加上前面半个月的预购订单算下来，《破壁》创刊号单本的预计销量，可以达到两万五千份！听发行部那边说，预购的总人数还在继续增加。不是吧，怎么有这么多啊？”
面对着笔记本电脑的陈竖，从书桌前一跃而起。
李带指了指她右肩，暗示她别太过兴奋，睡衣的吊带都滑下来了。
陈竖毫不在意，把领口往上提了两下。
“你是不是看错了啊。我怎么觉得这个数字不太对劲呢？理论上，即便昨天参加完签售会的读者马上下单《破壁》，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吧。要么你再确认确认？”
陈竖从眼镜盒里取出一副黑框眼镜戴上。
“诶，原来你也戴眼镜的吗？”
“做我们这行的，难免都会有一点点近视吧。不过我平时出门用隐形眼镜。”
陈竖把屏幕拉近，用手指比在上面数。
“一个零，两个零，小数点，三个零，四个零，五个零，没错啊，真的是两万五千份（.00）！以防万一，我再给编辑部那边打电话问问。”
“甘老师早。您在编辑部吧，我想麻烦您帮忙查一下《破壁》创刊号的预售数量。”
“两万五。现在全办公室都知道这个事情了。新杂志的单期预售量已经破了集团的记录，陈竖你下午回办公室一趟，社长让你在全公司做个分享，讲一下提高杂志预售销量的心法。”
“啊？啊！好的好的好的。”
陈竖挂掉电话。
“在全公司做分享？”
“这不是好事吗，说明你们第六编辑室地位上去了啊。”
“可是我连销量是哪里来的都不知道。到时候一问三不知。比起失败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失败，成功了却不知道为什么成功才更加恐怖。因为错误的成功经验传递出去，会导致更多人的失败啊。”
“搞不好是运气使然？”
“不可能。这倒不是我自卖自夸。但是，真的，出版行业从来不相信运气。所有的畅销书也好，畅销杂志也好，它们之所以能畅销，那都是必然的结果，是策划和营销的努力使然，而不是什么撞了大运就能轻易解释的。”
“也有道理。”
“现在这种情况，一定是还有什么连我们都没有发现的因素，提高了销量。”
“既然你这么说，我们不如先来盘点这几次关于杂志的大型活动拉来的流量和转化率。”
“这是个办法。我看看，最早是创刊号发布仪式，那边有个几百人就了不起了，我们姑且当它有一千；
然后是在各个高中大学的约稿，主要是拉作者，但不可避免会拉到些目标读者，触达八九个学校，收到两百来份投稿，如果预计每十个对我们杂志兴趣的人，有一个给我们投稿想当作者，那读者数量毛估估也有两千；
再来是这次的《未来序曲》发布会。这次人多，后续的大众媒体，包括报纸、杂志、电视台都给了些曝光，我们就当它能转化五千人。还有……还有什么来着。”
“还有旧浪潮论坛啊。别忘了这个，那里面个个都是幻想小说爱好者，再加上头部作者3Xlit，谢晚的一波宣传，那就是精准投放的广告。”
“论坛还是小众了点，流量不算很大，月度活跃用户约莫六千人，算它转化率有百分之五十吧，估计可以转化三千个左右半年起订的忠实读者。”
“然后呢？反正我想不到了。”
“最后再算算吧。一千，然后是两千，再加上五千和三千。”
“这也就一万出头的预订量吧。是不是新知集团还有别的什么渠道？”
“不是，集团渠道都比较常规，不可能有这种带货能力的。要是有这种渠道，每本书至少都是万册起步，我们部门的KPI早就不愁了。上万册什么概念？这就是值得加印的小型畅销书啊。国内原创作者的书，卖个三五千册，差不多就可以回本。卖两万五千册？”
陈竖闭上眼睛望着天花板，似乎房间里下起了金币雨，“天呐，这不是印书，这是印钞！”
“所以多出来的一万多份预定……？”
“天知道怎么来的。”
“刚才你已经把我们编辑侧为杂志做过的活动，全都梳理了一遍，应该是不会有遗漏了。照现在看，预订量的爆发式增长，很有可能跟我们做了什么完全无关。”
“你的意思是？”
“跟别人做了什么有关，”推理带师再次上线，“杂志从编辑传递到读者手上，要经历内容生产、内容运营和内容发行等若干个环节。在这个链条上，一定有什么我们没有做，而其他人做了的事情，最终带动了读者的预订量。”